凌晨四點,薩師傅在井下工作,被掉落的石頭砸中。
薩父在工地出事的消息,一下將薩克斯推入最痛苦的深淵。
薩克斯與香椿芽從上海坐飛機趕回來。
薩父的尸體在太平間,薩克斯不忍去看。
薩師傅葬在無限火力的生活。
葬在無力的生活。
薩母表情呆滯,整日自說自話,完全接受不了殘酷的現實。
香椿芽一個勁地安慰開導圪蹴著的薩母。
并不愛哭的薩克斯撕心裂肺以淚洗面,“爸啊!我的爸啊!”
薩克斯一個人躺在冰涼的地板上,他將父親的手機放在胸口,神情悲傷地看著天花板。
“多想一覺醒來,我已在另一個世界啊。”薩克斯說。
香椿芽想把他扶起來,他遲遲不起。
薩克斯還在地板上側躺著,他說他仿佛看見他爸踏著星光走去。
薩克斯想起自己沒有獲得世俗意義上的那種真正的成功,心頭不免酸楚。
“有空多和他聊聊,舒展一下心緒。”香椿芽對我說。
我送給薩克斯觀音菩薩的護身符。
“你可得想開,不敢自己再垮了。”我拍拍薩克斯的肩膀說。
“我真不知道我做錯了什么,老天爺要這么懲罰我。老婆老婆受過傷,父親父親慘死。我薩恪,上沒對不起天地,下沒對不起父母。有情有義,還有點正氣。對人對事,待人接物……”他開始抽泣,沒說下去。
他跪在地上,道:“我的山崩了,我的天塌了!生離死別,陰陽相隔,永失吾父!”
薩克斯心情破爛,他喝完銷魂酒,抓著啤酒瓶,哼唱著跑調的歌,狂跑在路上,風刮得很猛。
他往嘴里灌了一口冷冷的啤酒。
他望見雪落的湖面上隱現著厚重的幻影,他嘴角微微上揚,仿佛看見老父親正向他投來神秘的微笑……
薩師傅已離開,但坊間仍有他的傳說。
漫長啜泣的夜晚,薩克斯幾乎一夜未眠。
“誰的父親死了,請你告訴我如何悲傷。誰的愛人走了,請你告訴我如何遺忘。我們生來就是孤獨,我們生來就是孤單……”薩克斯一個勁地哼唱,在這個荒誕的夜晚與風對唱。
我與老猿、虎仔輪流安慰并陪伴他,怕薩克斯一時想不開,有個三長兩短。
薩師傅葬禮后,薩克斯像變了個人,全然不見他身上的活力。
生活對人的打擊是沉重的。
殘暴現實就如風暴,總會讓人不知所措。
“我真正地感到了挫敗。”他說,“老天把俺再一次耍笑了。”
“你媽好點沒?”我問。
“她還有點呆,可能過段時間就好了。”
薩克斯說:“有時候我特別的頹喪。但我又想,這輩子不能就這么完了!”
他口干舌燥,頭昏沉沉的。
“你快喝口水吧。”我說,“你要倒下了,這個家該咋辦啊?”
“有時候我真想報復社會,可我想想我媽,想想香椿芽,我放棄了。我心里小惡魔小天使在打架。”薩克斯說。
“扎入我心的,也無非是幾個赤裸裸的事件。壞情緒就像侵略者,一步步蠶食心的領地。有些事是欲哭無淚的,只有咬著牙拼下去。”我說。
“我滿懷熱望地迎接生活,迎來的卻是一盆又一盆涼水。我早已沒有退路了,生活的激流推著我往前走。我的心,一場徹底的悲哀與失落,是這種悲哀推著我一直往前走。”薩克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