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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偶遇

正當(dāng)曹翔手持堅(jiān)弓準(zhǔn)備箭射那相州城上的韓從時,身后石紹卻是趕緊上前攔住了他。

“將軍切莫動手!倘若現(xiàn)在射死那韓從,一旦兩軍交鋒,則必定殃及身后無辜的百姓,如此還請將軍三思!”

而那城上的韓從低頭一瞅,他見此時曹翔竟在底下舉弓瞄向了自己,當(dāng)即他便也趕緊彎腰縮回到了墻后。

“早就聽說那曹家人厲害,不想這會兒到了別人的地盤上竟還如此大的脾氣!這得虧是我剛才躲得快,否則還不就讓那曹翔給一箭射死了!”

旁邊有軍士趕忙俯身上前道:“司馬大人,要不咱們也放箭?”

可韓從聽了卻只氣道:“放什么箭!你可知眼下咱們城中還有多少人馬,這要是真跟城下那幫家伙打起來,那吃虧的還指不定是誰呢!”

韓從心想,“看來底下那位曹二爺還真是不好惹,如此我還須好言安撫。”

想到這兒,那韓從也是又躡手躡腳地從城上探出頭來,他也不知此時那曹翔是不是還正在底下舉弓等著自己。可當(dāng)他朝城下小心地望去時,卻發(fā)現(xiàn)這會兒對方已是轉(zhuǎn)身離開了。

“誒,那家伙怎么走了,莫非他真是要回去整頓人馬前來攻城?不好!”

只聽韓從忽在城上大叫了一聲,隨即他便趕緊派軍使出城追了上去。

曹翔則在馬上恨恨地罵道:“這個可惡的韓從!他不管,咱們管!劉校尉,立刻分出一部分軍糧,就在這城外賑濟(jì)百姓,我倒要看那韓從今夜還能不能睡著!”

“是!”

“曹將軍——曹將軍——”

韓從的軍使從后面趕了上來。

“曹將軍,我們司馬說時才您誤會了,我家大人只是說不準(zhǔn)那些流民入城,卻并沒有說不讓將軍您進(jìn)去,韓司馬還請將軍趕快帶人進(jìn)城,我家大人已吩咐手下去準(zhǔn)備酒菜,等會兒便要好好款待將軍!”來人只樂呵呵道。

可曹翔卻是將臉一繃。

“怎么,便就只準(zhǔn)我們進(jìn)城?”

“沒錯,我家大人是這么吩咐的。”

“那這些百姓又怎么辦?”石紹從旁問道。

來人聽了則是顯得有些為難。

“這……韓司馬卻不曾交代。”

“哼!你回去告訴那韓從,若是他不肯讓百姓進(jìn)城,那我們也不會進(jìn)去的!”曹翔只把手一甩道。

“哎呀,將軍,您這是何苦呢?”

來人卻是愣在那里犯起了難。

“你還愣在這里干嘛,難道將軍的話你沒聽見嗎!”石紹怒道。

對方一瞅,無奈,最終也只得灰溜溜趕緊跑回去復(fù)命了。可誰知,韓從聽了曹翔他們的話卻是反倒高興起來。

“得嘞,反正話我是已經(jīng)說到了,至于肯不肯進(jìn)城,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要我說不進(jìn)來更好,這下我還剩了呢,要知道這年頭糧食多金貴呀,我可不像他曹翔那么闊氣,自己本就孤軍在外,卻還如此大手大腳地往外撒糧食,只要他不來攻打我的城池,待明日刺史大人一回來,我也就算交差了。”

于是乎,韓從只對左右軍士吩咐道:“今晚你們?nèi)冀o我精神著點(diǎn),千萬別叫底下那幫家伙鉆了空子!”

“是!”

其實(shí),韓從的話卻也并非不無道理。且不說現(xiàn)如今到處都兵荒馬亂的,便是曹翔他們這支漂泊在外的孤軍,糧食對其來說自是再寶貴不過了。更何況之前曹翔他們又才剛剛和賊軍經(jīng)歷了一番大戰(zhàn),所以此次從天平出來時,他們所能帶走的糧食也是極其地有限。然而,眼下此地的流民卻又是人數(shù)眾多,便就難怪石紹也不得不開始為他們自己精打細(xì)算起來。

“石老弟,這粥……”

“將軍,這粥是稀了些,可用來果腹足矣。”

說著,石紹也是又皺著眉無奈地嘆了口氣。

“唉,將軍,這也是實(shí)在沒有辦法呀,現(xiàn)如今流民人數(shù)眾多,光今晚這一頓便就已耗去了咱們近三成的軍糧,我也是還在為明早究竟該怎么辦而發(fā)著愁,將軍,別忘了,畢竟咱們可也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呢。”

曹翔聽完卻也有些懊惱起來。

“早知道剛才就該先想辦法從韓從那里弄點(diǎn)糧食過來,唉!”

可就在他二人還正對著那粥鍋犯難之際,這時劉大卻是興沖沖地朝他們跑了過來。

“將軍,大人,不用愁了,糧食有著落了!”

二人一愣。

“劉大,你說什么?”

“將軍,此刻有人正在那城西不遠(yuǎn)處向百姓施糧。”

“哦,有這種事?”

曹翔不禁奇怪起來。

“將軍,是真的,這還是方才那已經(jīng)領(lǐng)過糧食的百姓跑回來親口告訴我的,眼下又有許多百姓也都趕了過去。”

“那你可知是何人在施糧?難道是那韓從良心發(fā)現(xiàn),所以……”

劉大卻是趕緊擺了擺手。

“不不不,將軍,方才聽百姓說,那施糧者并非城中之人,而是自西北趕來的一支馬隊(duì)。”

“哦,自西北而來?”

此時,周圍確有許多百姓正往城西方向趕去。曹翔他們一瞅,這才也不得不相信了對方的話。

“將軍,石大人,要不要在下去把那馬隊(duì)的頭人帶過來問話?”

見曹翔有些猶豫,于是石紹開口道:“將軍,要不還是我親自過去一趟吧,不管怎么說,施糧濟(jì)民終歸是件好事,無論來的是什么人,咱們還是都先不要貿(mào)然驚擾人家的好,將軍以為如何?”

曹翔忙點(diǎn)了點(diǎn)頭。

“也好,那就有勞石老弟辛苦一趟了。”

于是,石紹便只帶著劉大和兩名軍士隨著那人流一起來到了城西,此時這里早已是擠滿了前來領(lǐng)糧的百姓。

“別急別急,慢慢來,人人都有份!”

只見在那用木桿高高挑起的十二盞大燈籠下,幾十個伙計(jì)正往返于大車間向不斷涌來的百姓分發(fā)著糧食,邊上則還有不少人正在那里負(fù)責(zé)維持秩序。離此不遠(yuǎn),一名看似賬簿先生的人則正在后面查點(diǎn)著一車車的余糧。而瞅他們這些人的衣著打扮,確也不像是官府中人。

石紹忙從旁繞過人群,隨后來到了那賬簿先生跟前。可對方卻是并未抬頭,只隨口道:

“領(lǐng)糧食須到前面排隊(duì),我這里不管發(fā)糧。”

石紹則忙一拱手。

“噢,我們不是來領(lǐng)糧的。”

那賬簿先生這才也抬眼瞅了瞅,他見來人皆戎裝在身,于是忙改口客氣道:“噢,但不知大人有何貴干?”

石紹只再次拱手。

“噢,我等乃是途經(jīng)此地的官軍,原本也正在為無糧濟(jì)民而發(fā)愁,不想時才卻是聽說城西有人趕來向百姓施糧,故而在下這才特意過來替我家將軍轉(zhuǎn)達(dá)謝意。”

說完,石紹也是忙又朝對方深施了一禮。

“噯,大人不必如此,這施糧者并非在下,而是我家小姐,大人若是要謝,便請謝我家小姐吧。”

“哦,但不知小姐何在?”

“我家小姐現(xiàn)就在那邊車中,但此刻天色已晚,只恐不便見人。”

石紹自然聽出對方這是有意擋駕,于是便也不好強(qiáng)求。

“噢,既是多有不便,那在下也就不打擾了,還請先生代我等向小姐轉(zhuǎn)達(dá)謝意。”

可就在那賬簿先生正準(zhǔn)備送石紹他們離開時,一個丫鬟模樣的小姑娘卻是從后面跑了過來。她先是在對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之后便就又跑開了。

“噢,大人請留步,時才我家小姐派人過來說想見大人一面,如此便還請大人隨我來。”

說著,對方忙將石紹他們引到了停在旁邊不遠(yuǎn)處的一輛馬車前。

“小姐,在下把人帶過來了。”只見那賬簿先生朝車中畢恭畢敬道。

很快,車上便也有了回應(yīng)。

“但不知是哪位大人要見我家小姐?”

石紹聽出這說話的定是剛才那名丫鬟。

“噢,在下濮州長史石紹,特來此替我家曹翔將軍感謝小姐義舉。”

車中傳來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大人不必如此,其實(shí)小女也不過就是遵循兄命罷了。”

說著,那馬車一側(cè)的竹簾被輕輕卷了起來。可此時車中昏暗,石紹也只是隱約瞅見有個姑娘模樣的人正坐在窗邊,之后他便趕緊低下頭,沒好朝那車中再多張望。

“聽小姐之言,但不知令兄是……”

可這次車中之人卻是并未回答。

旁邊的賬簿先生則趕忙打岔道:“噢,大人,我家大公子也是聽聞最近相州一帶來了不少逃難的百姓,可那城中守將卻是一直不肯開城濟(jì)民,故而這才吩咐手下置辦了些糧食,然后叫小姐帶著我們來此賑濟(jì)流民。”

石紹聽后忙又朝那車中之人拱了拱手。

“原來是這樣,令兄及小姐之仁德實(shí)令人佩服,如此在下便替那些百姓謝過二位了。”

“將軍不必如此,小女實(shí)愧不敢當(dāng)。”

“在下冒昧,敢問小姐芳名,如此回去后也好轉(zhuǎn)稟我家將軍知曉。”

對方稍稍遲疑了下,之后這才緩緩道:“噢,若是大人真想知道的話,便就請叫我木子姑娘好了。”

“哦,但不知木姑娘府居何處?”石紹忙又小心地問道。

可那車中主仆二人一聽卻是不知為何忽笑了起來,只叫石紹不禁覺得有些詫異。

旁邊那賬簿先生則趕緊搭話道:“噢,我們本為太原府人氏。”

石紹聽后這才也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時,那車中小姐則再次開口道:“程管家,咱們帶來的糧食都發(fā)完了嗎?”

“噢,小姐,恐怕一時半會兒還發(fā)不完。”

“既是如此,那咱們今晚就在此留宿吧。”

“是,在下這就去安排。”

石紹一聽忙也拱手道:“噢,還請小姐早些休息,在下便先行告辭了,我軍大營就在離此南邊不遠(yuǎn)處,倘是有什么需要,小姐盡管派人前來知會一聲便是。”

“如此多謝大人了,還請大人慢走。”

就這樣,石紹徑自帶人返回了曹翔帳中。

“這么說他們還真是來此特意放糧的嘍?”曹翔卻仍是覺得有些奇怪道。

“看來應(yīng)該是這樣沒錯,畢竟要想一下子籌來這么多的糧食卻也并非易事,想來其定是那太原府中的大戶人家才對。”石紹道。

曹翔一聽。

“只是那太原府離此地可不近呀,就算對方是來積德行善的,可這兵荒馬亂之年,難道那小姐家中就能如此放心讓她一個弱女子這樣到處亂跑?”

聽曹翔這么一說,石紹這才也覺得有些奇怪起來。

夜已漸深,眾人只早早地睡下了,而那城西的空地上則也漸漸恢復(fù)了平靜。

“站住!來者何人?”

守營軍士的一聲大喝卻是突然打破了周圍的寂靜。

只見來人慌慌張張跑上前道:“軍爺,我是那城西馬隊(duì)的管家,我家小姐特派我前來有要事向你家石大人稟告,還請速速帶我前往!”

“石大人?哪個石大人?”

“哎呀,就是那濮州長史石紹,石大人呀!”

守營軍士一聽。

“我家大人早已睡下,有什么事還是等明日天亮再說吧。”

“哎呀,不行,不行呀!此事十萬火急,只怕等不得明日!”

說著,對方也是抬腿就要往營門里闖,幾個軍卒則趕緊上前將他攔了下來。

“站住!你可知擅闖營門乃是死罪!”

“哎呀!軍爺,你要是再不放我進(jìn)去,只恐誤了大事咱們誰都活不成!”

就在這時,那正帶人巡營的劉大趕了過來。

“怎么回事,你們?yōu)楹卧诖顺橙拢俊?

有軍士立刻跑過去在劉大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劉大聽后忙也帶人走了過來。

“哦,這不是程先生嗎?”

對方一瞅。

“正是!正是!”

“程先生,都這么晚了,您這是……”

可對方卻只急得滿頭大汗道:“哎呀,來不及解釋這么多了,總之還請速帶我前去見你家石大人,在下真的是有十萬火急之事要向他稟告!”

見對方確也不像是在胡說,于是劉大只趕緊將他領(lǐng)到了石紹帳中。

“噢,原來是程先生呀,先生快請坐。”

對方卻是已再顧不得那許多客氣,只忙從懷中取出一方絲帕。

“石大人,這是我家小姐讓在下交給你的,還請大人速自看來!”

石紹忙從對方手中接過那絲帕。展開一瞅——

“相州刺史已歸,今夜唯恐有變,百姓已隨我西走,君等宜速往林城暫避。”

而那落款處的“木子”二字也是格外地顯眼。

“石大人,我家小姐已帶人先行撤走了,如此你們也趕快動身吧!”

石紹一聽。

“好,在下這就去稟告我家將軍,還請?zhí)嫖蚁蛐〗戕D(zhuǎn)達(dá)謝意!”

對方拱了拱手,之后便急匆匆轉(zhuǎn)身離開了。

石紹只將那絲帕上的內(nèi)容重又掃視了一番,隨即忙對左右吩咐道:“快,快去將眾人喚醒,通知全體將士準(zhǔn)備連夜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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