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腦震蕩少年

柯擎醒過來的時候，病房里一個人都沒有。頭覺得有點沉。

其實病房有沒有人都是一樣的。

少年烏黑柔順的發絲自潔白紗布的邊沿垂落，一雙點漆似的眸子就那么定定地望著天花板，好像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看。

“篤篤篤……”

很輕的玻璃敲擊聲。

柯擎轉過頭，窗戶外面是花壇，一徑綠幽幽的。什么都沒有。

“篤篤。”

一小片黃黃的卷毛自窗臺上露出來，很含蓄似的，一點一點，露出光潔的額頭，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那眼珠子骨碌碌地打轉，東張西望的，怎么看怎么像動畫片里偷雞吃的小狐貍。

“小狐貍”舉高爪子，赫然又是兩罐“蛙哈哈”紅棗桂圓八寶粥?？虑鎱s看得笑了。

病房里有沒有人，還是有點兒不一樣的吧？

“我剛看到你爸出去了我才敢敲玻璃的?！贝鞴媚锎蟠筮诌值刈洗惭兀荒槡g欣。

“為什么？”少年抿唇，極淺的笑容在夕陽下流金瀉玉一般。

“呃……他樣子好兇殘！我不敢進來啊。”

“……”兇殘不是這么用的吧？(┬＿┬)

……

“唔，這個八寶粥味道還不錯。”一頭卷毛的小腦袋轉東轉西的，很好奇地打量著病房。兩條腿踢得歡暢，捏著塑料勺的手突然頓了頓，“哎？你媽媽呢？”

“我沒有媽媽?！鄙倌昕吭谡眍^上，語氣平靜地望著面前像是特地來醫院“吃給他看”的少女。

“怎么會沒有媽媽……啊！她……‘嗯’了？我應該說對不起么？”

“……”在你眼里，人到底是有多容易“嗯”?。?

“對不起?！贝魉估笾鬃樱恢涝摬辉摾^續往嘴里送，就這么尷尬地愣在那里。

“她沒有死。她只是很早就和我爸離婚了?！?

“……”

柯擎的父母是在上山下鄉的時候認識的，那個特定的年代和環境造成了一段倉促短暫的婚姻。

柯家祖上是書香門第，幾代人都中規中矩地做學問。柯擎爺爺柯謹嚴退休前是南京一所知名大學的中文系主任，并且一生致力于研究國學，生活習慣更是秉持“食不言，寢不語”等等教條，可以說是個相對古板的學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