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鈺玩笑般開口,聲音很輕很淡,但是落在此地眾人的耳朵里,頓時就如同驚雷一般。
余念居然能看出連他們都不出來的重煉法寶,這是什么眼光?
而更為重要的,鐘離鈺似乎從余念這表現之中,看到了他的煉器天賦?
可惜夕陽一脈的靈器師沒有類似于黑靈石這樣的東西,無法探測某一個修行者對于器道的天賦如何,很多時候,只能靠老師的眼光,而很顯然,鐘離鈺作為三陽宗的煉器長老,經過他手的法器,早已經不計其數,他看中的人,天賦肯定不會差了。
余念驟聞鐘離鈺此言,心中驚喜不已,更有一絲忐忑與懷疑,不過很聰明地沒有說話,而是望向了紀玄。
紀玄啞然失笑,道:“鐘離師兄,你可能不知道余念的丹道天賦在我們煉藥師之中代表著什么。我告訴你一個事實就好了,據可查的古籍記載,古史之中一共出現過七名令黑靈石全開,散出七道虹光的修行者,而他們,除了兩人夭亡之外,其余五人,全部以丹證道,成就仙位。”
紀玄的眼瞳前所未有的亮,余念看在眼里,總覺得這眼神怪怪的。
鐘離鈺沉默了片刻,打量了余念幾眼,這才道:“這樣吧,讓余念自己決定,是選午陽一脈還是夕陽一脈。”
說罷,紀玄和鐘離鈺都望向了余念。
至于其他長老,則是一副饒有興致看好戲的樣子,尤其是奚連海,更是連連沖著余念攤手,余念都搞不懂他什么意思。
煉器,這是余念從小跟著余道人就做過的事情,尤其是法寶作假,余念更是深諳此道。雖然不是很系統,但是余念自問自己在煉器一道之上還是有些底氣的。
但是現在,體內的陰死之氣濃郁,活不了幾年,余念迫切需要破境,來延長自己的生命。
這一月以來,余念賣了很多靈種,換了很多靈石,也買了很多丹藥,剛開始還好,但是丹藥吃多了,身體便像是已經習慣了一般,很難有大的效力。
余念迫切需要更新更強大的丹藥來推動自己的修行,而從午陽一脈的這些弟子的表現來看,余念覺得,煉丹,還是靠自己比較好。
如是想著,余念心中便已經做出了決斷,但還不等他話沖出口,紀玄已經搶先一步道:“入我午陽一脈,你的析靈丹,我來為你煉!”
余念眼前一亮,話頓時就卡在了喉嚨里,目光望向了鐘離鈺。
感受著余念這敲詐般的目光,鐘離鈺大笑:“咱們的余念真傳真是有意思啊!不過我可不能幫你煉器!這樣吧,等你化開了你體內的陰死之氣,有了更充裕的時間,夕陽一脈,你隨時來!”
余念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能得到如此重視,數年前參加三陽宗的入宗測試的時候,拼盡了全力,不過就是為了一個三陽宗雜役弟子的身份,而這匆匆數年過去,自己不僅成為了三陽宗的真傳弟子,雖然是個沒有真傳的真傳弟子,但畢竟是當界九大天宗之一的真傳,擁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修行資源可以動用。
更是被紀玄和鐘離鈺雙雙看中,人生之跌宕起伏,余念深感其然,但是他的心緒無比的平靜,因為他知道,眼前的機緣就在這里,可若是體內的陰死之氣不解決,懸在自己腦袋上的刀不斬掉,自己將會永遠沒有安心的一天。
絢爛的大殿之中,紀玄趺坐在一口巴掌大小的黑色小鼎之前,鼎內氤氳霞氣,噴薄著霞光,藥香彌散整個大殿。
紀玄正在為余念煉丹。
而余念此刻,正在打量一口三足兩耳的坐落在大殿中央的赤紅色大鼎。
這口鼎上的紋路極為古樸老舊,余念來回地摸了摸,眼中的贊賞之意都快要流出來了。
“紀長……師尊,這口鼎的年歲應該不小了吧?”余念入了午陽一脈,成為了三名掌爐弟子之一,自然也就成為了紀玄的親傳,自然應該喚紀玄師尊,“這云浮紋,可是十數萬年前的老東西啊。”
余念嘖嘖稱嘆,這樣的老東西,以他一個盜墓賊的經驗,價值連城。
紀玄眼睛閉著,聞言卻是淡淡一笑:“這口萬造鼎,乃是我派二祖之物,年歲的確很久遠了。你知道你這掌爐弟子的掌爐二字什么意思嗎?”
“其一,自然就是我紀玄的親傳身份。但其二,也就是其掌爐二字的本意,掌的就是你面前這口萬造爐。它和你常見的丹爐有什么不同?”
余念摸了許久,對于萬造爐觸感已然了然于胸:“很奇特。丹爐之下應該都是神火沸騰,整個丹爐即便不是熾熱也應該是高于四周的溫度的。可是這萬造爐,竟然陰寒徹骨,我站在這里,都不由得打著寒顫。”
“并不奇特。是你小子少見多怪罷了。”紀玄淡淡道,“誰告訴你煉丹一定要用火?”
紀玄站了起來,身前小鼎消失,掌心握住一道靈光,沒入了一個玉瓶之中,他走了過來,看著萬造爐,露出神色之色:“這口爐子,經由二祖他老人家傳下來,到我的手里,已經是第八代,而你們,便是第九代掌爐。萬造爐,已經連續運轉了九萬多年。”
什么意思?!余念瞳孔驟縮。
紀玄繼續道:“前兩萬年,爐內充斥著九陽神火。第二個兩萬年,乃是先天雷霆盈滿。第三個兩萬年,無盡罡風鍛造。第四個兩萬年,九天神電奔騰。而現在,第五個兩萬年,玄天寒冰冰封。我午陽一脈畢八代之力,掌爐,掌的就是這一爐內之丹。”
余念震動,難以呼吸,聽紀玄此言,萬造爐內的這枚丹,已經煉了九萬年?
九萬年,數代人,為的就是這一爐丹?那么此丹,到底是何等逆天之物?!
紀玄神色肅穆,緩緩吐出了爐內丹藥的名字:“這是一爐道無常丹。”
一爐道無常?
傳聞之中即便是凡人吞下也可以立地成仙的無上之丹?
余念目光閃爍,因為他忽然想到了在飄雪客棧李金牙告訴他的,李金牙在從三爺手里騙到滅魂鈴的時候,便是告訴三爺,他要煉制道無常丹。
可若是這道無常煉制的時間是用萬年來計算的話,那么李金牙的謊話,以三爺的見識,會看不穿?
心念微閃,余念若有所思。
“余念徒兒。”紀玄單手背后,一手托著玉瓶。
余念雙腿一彎,跪在了紀玄面前,重重地叩了三個頭。
這是拜師之禮。
然后,余念不停,又叩了三個。
這是謝師恩,謝紀玄為他煉丹之恩。
六個頭,一瓶丹,一段師生緣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