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微亮。
墨麒風下樓朝大門方向走去,云凡早已在院子里候著。
云凡跟上墨麒風的后面問:
“殿下,我們是直接去正明殿還是回東明殿?”
“直接去上朝。”
“是。”
墨麒風走到門口的時,停了下來。
回頭望了望院內,俞歆然的房門。云凡從小便跟著太子殿下,還從未見過他出現這樣的神情。
墨麒風想著,她留在這里應該才是最安全的,停留一會兒就轉身跨出大門。
然而。
門外的石階上早就站著一個人兒,對墨麒風得意一笑:“我就說你是甩不掉我的。”
墨麒風突然見到她的那一刻,平靜的內心確實被觸動。
云凡連忙上前:
“殿下,俞姑娘跟著我們恐怕…”
墨麒風只是看著俞歆然沒有做出回應,云凡想上前去和俞歆然解釋,卻被墨麒風給擋了,云凡只好不再說話。
墨麒風走到馬前,一躍而上,伸手向俞歆然。
俞歆然與墨麒風共乘一驥,他的手臂靠在俞歆然的腰間,捏著韁繩。
就這樣兩馬三人,往皇宮飛奔而去。
途中墨麒風問環在自己懷里的俞歆然:
“你怕死嗎?”
俞歆然轉過頭看著墨麒風的眼睛:
“怕,但是有你在。”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可得好好報答我。”
與其說她怕死,還不如說她怕被拋棄,被遺忘。
進到上都最繁華的街道,街上已經有很多市民擺好攤子,開好門店,開始新的一天。
三人在正宮門前下馬,云凡把馬交給立在宮門兩旁的士兵,跟著墨麒風朝宮門走去。俞歆然看著眼前的這座巍峨雄偉的建筑群,二三十米高的城墻,城墻上和門前都站著士兵把守著,規模高大,令人肅然生畏。
俞歆然連忙跟上云凡的腳步:
“這是什么地方?怎么這還要這么多人守著?”
她一臉疑問的環視著周圍。
“皇宮。”
云凡這兩個字一出,俞歆然原本匆忙的腳步突然嚇得停了下來。
一臉驚恐:“皇…皇宮?!”
爸爸呀!原來他們要去的地方是皇宮。
難怪說危險,在路上還問她怕不怕死。
皇宮這種地方可是吃人都不吐骨頭的,以前自己玩宮斗手游,不到十分鐘就被害死一次。恭喜你,俞歆然,你又一次成功地把自己送上了去往斷頭臺的路。
“怎么,害怕了?”
墨麒風問道。
“啊?”
“我有什么好怕的,走吧。”
三人繼續前進著,俞歆然又湊到云凡身邊小聲的問道:
“你家主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還能進宮?”
還沒等到云凡回答,守門的侍衛就對著墨麒風拱手行禮:
“參見太子殿下。”
俞歆然驚訝的嘴巴都可以塞下一個雞蛋。
這一天過的,鬼知道她內心都經歷了什么。
墨麒風早就猜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嘴角微微上揚,轉過身,伸手抬了一下俞歆然的下巴,讓她的嘴巴合了起來。
三人繼續一前兩后的往后宮的方向走去。
俞歆然已經完全沒有了東張西望的心情,心里的小鼓一直在敲個不停,真不知道自己是命太好還是命太硬,穿越不算,還遇上這里的太子,那可就是以后的皇帝,而且在這之前自己還好不知情的和他頂嘴,直呼他的名字......
想想都覺得自己脖子癢癢的。
七拐八拐的走了好久,才到一處宮院,有一陣花香從院里飄出,俞歆然這才回過神來,見門上掛著‘清夢苑’三個字匾額。
墨麒風示意云凡留在外面等候,帶著俞歆然進了院子。
院里有很多花草樹木,就是沒見到人。
直到走進內院,有排屋宇的地方,見到幾個端著茶盤的宮女從屋里退了出來,宮女們見到墨麒風連忙蹲下身子行禮:
“參見太子殿下。”
墨麒風沒有搭理繼續走著,只是俞歆然在后面尷尬的笑著,點了點頭又連忙跟上他的步子。
進了屋子里,一位容裝淡雅,笑容溫和慈善的中年婦人坐在靠窗窗塌上,想必是后宮的哪位妃子吧。
“麒風給言姨請安。”
墨麒風走到婦人面前拱手作揖,俞歆然只是跟在他身后微微的點了一下頭。
“麒風來了。”
婦人笑的眼睛彎成月牙,手還不閑的招呼著墨麒風坐下,“快去把我做好的栗仁酥拿來。”
墨麒風才剛坐下,她就開口向侍奉在一旁的宮女吩咐道。
“是。”
只見站在旁邊的宮女應了一聲就轉身退出了屋子。
吩咐之后,婦人的目光才落在了傻站在旁邊的俞歆然身上,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
俞歆然被看的有些怔住了,是該說聲阿姨好呢?
還是繼續默默的站在一旁呢?
最終也只是又傻笑了一下,婦人轉頭向墨麒風:
“這位姑娘是?”
“回宮時路上所拾,我留在身邊多有不便,所以我想把她放在言姨您這兒。”
墨麒風說著又倒了一杯茶遞給婦人,婦人也很認真的在聽他說,聽完又上下打量一圈俞歆然,和藹可親的笑笑:
“倒是個有靈氣的姑娘。”
言妃接過宮女端上來的點心,放在桌上說道:
“在我這你放心,后宮里,除了冷宮,恐怕也只有我這清夢苑最是平靜。”
什么叫路上拾來的?!
她長得像小貓,還是小狗?
墨麒風你這個腹黑冷血、沒有人性的...太子......自己還要仰仗墨麒風在這個地方活下去呢,也只能偷偷的給個白眼以解她心頭只氣了。
“你這一走就是兩個多月,我想著這幾天也該回來了,沒想到今天你還真就來了。”
言妃一臉慈愛的看著墨麒風說。
墨麒風說:
“原本還得過些時日,本以為葉將軍至少會留到他小女歸寧,沒想到葉將軍竟在婚宴結束連夜啟程趕回了軍營。”
言妃一聽墨麒風提到葉將軍時,神情有些不易察覺的波動,像原本平淡的湖面泛起了一絲微小的波瀾,又略有掩飾:
“他這個人向來如此,視兵如命。”
說完若有所思的淺淺一笑,像是回憶起了什么往事。
墨麒風和言妃沒聊幾句就辭去了,臨走之前還不忘給俞歆然一個眼神。
俞歆然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讓自己在這老實的待著,不要惹事!當然他不會說這么多個字,最多三個字‘安分點’。
隨后言妃也讓一個叫柳心的宮女領著俞歆然下去安頓。
墨麒風就這樣把俞歆然悄無聲息帶進了宮,而葉將軍的小女葉芷自從新婚之夜被人帶走以后也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李威出動了他所有的密影,仍然沒有葉芷的一絲消息。威嚴的宰相府內氣氛冷清,閣樓上站著李尚書和張淵之兩人,李威對掄著茶蓋的張淵之說:
“您說她個手無縛雞之力官家小姐,能躲到什么地方去?”
張淵之抿了一口茶,慢條斯理:
“葉璋得知她女兒被劫的消息嗎?”
“不知道,我早已派人把去給葉璋報信的人都滅了口。”
“她那肯定還躲在外面。”
眼神突然變得陰冷狠辣,“不然將軍府不會這么平靜,你也不會有機會站在我面前。”
“人還得繼續找,不過你想拉攏葉璋這條路怕是無望了。”
李威連忙說:
“丞相說的是,我手下的密影一直在暗中查找她的下落,絕對不會讓她活著見到葉璋。”
“還有,墨麒風已經回宮,計劃要盡快開始。”
張淵之一副所有都盡在他掌控之中的樣子。
“是,我這就去安排。”
“屬下告辭了。”
李威看了看張淵之似乎沒有什么要吩咐的,辭退便轉身離去。
只剩張淵之在原地,對著李威的背影說了一句:
“一個女人都解決不了,無用。”
俞歆然已經在清夢苑里乖乖呆了兩天,就連一次院門都沒踏出去過,墨麒風也沒來過清夢苑,住的確實挺安逸的,只是太安逸了,再這樣下去她是真的快發霉了,她有氣無力的和柳心蹲在院子里,給蘭花除草。
她手里玩弄著草葉:
“柳心,你難道都不覺得無聊嗎?”
柳心沒有停下手里的活:
“無聊,為何會無聊?”
“每天就悶在這院子里,不是除草就是掃地,你就沒想過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俞歆然說完一臉期待的看著柳心,等一個肯定的回答。
結果并沒有。
“不想。”
“這里可是皇宮,一不小心就會掉腦袋的地方。”
“再加上咱們娘娘向來清心寡欲,不愿去各院走動,也就太子殿下念舊情,一有空閑就來探望一下娘娘。”
俞歆然深有感觸:
“這倒也是,比起外面那些勾心斗角的,這里在安全不過了。”
俞歆然瞬間意識到,像柳心這樣的宮女,這座威嚴華麗的皇宮里不知還有多少,就這么微弱渺小的消磨了自己的美好年華。
而自己生活在二十一世紀又是一件多么的幸運事。
為緩解這略有些憂傷的氣氛,俞歆然指著眼前的一盆蘭花:
“這株蘭花開的多好啊!”
“是不錯,都開了。”
“若是娘娘看了一定能開心。”
柳心小心扶著花枝說道。
俞歆然‘嗯’了一聲,就端著那盆蘭花朝屋內大步走去。
屋里的言妃還是溫雅的坐在塌上,手里忙著刺繡。
聽見俞歆然歡快的腳步聲漸漸靠近了,便嘴角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果然還不到三秒,俞歆然就已經站在她面前了。
“娘娘,您看這株蘭花開得多好。”
俞歆然一邊走一邊說。
言妃放下手里的針線,把針線籃子放在了一旁。
“放桌上來讓我好好瞧瞧。”
俞歆然把蘭花盆小心的放在言妃娘娘的面前,看著言妃由衷一笑,俞歆然也莫名的感到很開心。
言妃湊近聞了聞:
“當真不錯,香氣怡人的很。”
意猶未盡的閉著雙眼感受那蘭花的清香。
“娘娘您就應該多去院子里走走,這時候院里的花都開得正好。”
俞歆然笑了笑,言妃睜開眼睛轉頭看了看窗外,“是該多出去走走。”
言妃娘娘說完手扶弄著蘭花的枯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小然,這兩天你一直待在這院子里,憋壞了吧?”
“沒有啊,在這挺好的。”
“住得很舒服。”
俞歆然一聽,突然有些摸不著頭腦。
言妃看著俞歆然那明明是,卻又說不是的樣子甚是可愛。
也不知為何,自己會對眼前這個姑娘感到如此親切,發自內心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