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與那個女人不對付，但是，不得不說，沒吃過豬肉的芷沅，當初對這女人說的有些話，還是很認同的。

“你知道自己喜歡的人不在家人面前提你，你還喜歡他？”

芷沅突然想到，也許這個燕月太女對自家哥哥的感情，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

聽到問話，舒丹陽沒有立即回答，只看著芷沅，感慨了一句，“怪得你哥哥疼你。”

芷沅的存在，自舒丹陽和穆望舒相識起，便一直聽到他講這個妹妹。那時，她知道，“謙和公子”在江湖上雖有風流之名，但是卻沒有哪個女人真正得他另眼相待。

可是，就是在這樣一個人身上，每每談到他妹妹時，絲毫不掩飾他臉上的溫柔，那種溫柔不是男女之情的溫柔，卻讓舒丹陽更加心動。

為此，不知是好奇這個妹妹到底是何種模樣，還是好奇穆望舒這個人的所有事情，舒丹陽開始讓人將芷沅明面上的信息都查了個一清二楚。

那時，她知道，原來穆望舒的妹妹是他們國家出名的傻子，但正是這個傻子，不是公主卻享受公主一般的地位。即使無人真正尊敬她，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的地位還真沒幾個人能越過她去。

也知道，這樣的一個癡傻女孩，雖然沒有父母了，但是卻擁有疼愛她的爺爺和哥哥，他們待她，比起她只有一個母皇，這個女孩幸運多了。畢竟，在權益與她面前，她的母皇選擇的還是權益。

因此，舒丹陽對穆望舒的感情之始，或許可以說，始于穆望舒對芷沅的溫柔，在交談之中，感受他對妹妹的溫柔，感受他對親情的看重，待她反應過來時，已不可自拔。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舒丹陽站起身，望著剛才出來的房間，那個他正在里面，她在外面，他與她之間隔了一扇門，似乎只要推門進去，她便可再見到他，如往常一樣，與他坐在一起說笑。

可是，她知道，有些事情終究只能成為一場夢，夢醒了，人也該散場了。

“小沅，真正喜歡一個人，將一個人放在心底里，是不會在意他是否將自己的存在告訴家里人的。”舒丹陽緩緩說道，這是回答她剛才的問題。

芷沅一怔，想起晏未央與自己的感情，便明白舒丹陽的話了，喜歡一個人，與一個人在一起，確實無關他人，只是二人之間的事情。但是，如果晏未央不將她放在心上，那她必定也會抽身出來，將他在她心里刻下的痕跡抹去。

芷沅看了一眼舒丹陽落寞的背影，又望向那扇緊閉的房門，她想，這是她們之間最大的不同，她從不委屈自己。

二人沉默良久，芷沅走到舒丹陽身邊，望著亭外雪景，即使穆柳已在四周備有好些火爐，站起身走到亭邊，也擋不住外面的冷意。

忽然，芷沅出聲說道：“舒姐姐，如果想要，那就去爭取。”

許是沒有想到芷沅會出此一言，舒丹陽一愣，爾后彎彎眼睛，莞爾笑問：“若是小沅，你會去爭取嗎？”

“不會。”芷沅回答得沒有一絲猶豫，想了想，她又補充一句，“心里沒我的人，我不會；主動放棄我的人，我也不會。”

只是簡單幾句話，對芷沅的性格，也能讓舒丹陽窺得一二，眼前鮮妍嬌美的少女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她的果決，比一般男子都更甚。

“我也不會。”舒丹陽笑著道，又將目光落在那扇緊閉的門上，“因為我是一國太女，我有我的責任。”

芷沅啞然，明白舒丹陽話中意思，如果舒丹陽沒有太女身份，沒有太女責任，想來她就會爭取那份她想要的感情了。

雖然可以明白舒丹陽的意思，但是她卻不能茍同，在她看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活一世，最最要緊的是活得開心肆意。

若是她要的他，與她一樣，那么，無所謂身份，無所謂責任，二人同心，自在逍遙。

“不論如何，如果有一天你能當我嫂嫂，我很開心，若是——”芷沅頓了頓，也看了眼那扇一直沒有動靜的房門，“若是我們沒有姑嫂緣分，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舒丹陽掩唇一笑，真心實意道了一句，“謝謝！”

她想，這是今日，她聽到最舒心安慰的話了。

話至此，也沒必要再圍繞這個話題繼續了，芷沅轉了話題，舒丹陽也自然而然地順下去。隨著交流深入，芷沅也愈發覺得穆望舒若能和舒丹陽修得同船渡，也是一件非常不錯的事情。

天色不早，目送舒丹陽離開，想了想，芷沅還是抬腳往那扇一直緊閉的門走去。

抬手敲了敲門，好一會兒，才聽沙啞的聲音傳來，“門未鎖，進來吧。”

芷沅推門而進，一眼便見到穆望舒身上蓋著厚厚的錦被躺在軟塌上，他靜靜地臥在那里，想了許多，又似什么都沒想。

“哥哥……”

芷沅坐到桌旁，正想說些什么時，被穆望舒打斷，他沒有看她，只淡淡問道：“她已經走了？”

話中沒有一絲情緒，若非知道他為了舒丹陽甘愿冒險前往天山取得藏千葉，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口中的“她”不過是剛識得的陌生人。

芷沅頷首，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道：“哥哥，她很傷心。”

眼中波光晃動一剎，又歸為平靜，穆望舒依然沒有什么表示，只反問：“是嗎？我不知道。”

看他這樣，芷沅已經確定穆望舒必定是出于某種考量，不得不放棄舒丹陽了，他對她還有感情。

說實話，她不懂他們的想法，因為她的三觀和他們不一樣。可以說，她的三觀，除了愛她的晏未央，以及和她一樣的東籬亦，在這天下，就沒有和她一樣的。

但不懂是一回事，她想讓她哥哥能幸福又是另一回事。

“哥哥，人本就是自私的，如果真的不能在壓制，那便釋放你的本我，這樣你才會幸福的。”芷沅皺眉，很認真地道：“我希望哥哥能幸福，很幸福，很幸福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