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們對他超乎尋常的好,聽說他的爸爸是公司的老板,為學(xué)校捐了很多錢,聽說,他很高傲孤獨。
聽說,他和愛笑開朗的周曉月是好朋友。
“安然?她又打你了?”
這已經(jīng)不是我第一次見到安然受傷了,今年我小學(xué)四年級了,安然剛上初一,依舊不愛和別人說話,他長得很好看,像個洋娃娃,可是大家都不看靠近他。
安然穿著寬大的校服,依舊很好看,他抬頭對我笑,眼角的淤青在清晨的陽光下顯得更加刺眼,他的眼睛真好看,像是裝了滿天星星一樣。
他們都說他是精神病患者,可我覺得他再正常不過。
他對我說,“今天我們逃課吧。”
我驚訝,他從來都是乖孩子,不遲到早退,成績名列前茅。
但我還是答應(yīng)他了,他說他要去醫(yī)院,我以為他是去檢查傷口,可是醫(yī)院的那個叔叔胸前的字嚇到我了,為什么他會找一個精神科的醫(yī)生?
我小心翼翼地叫他的名字,“安然。”
我爸爸和安然的爸爸是好朋友,因此我們從出生的那天起就認(rèn)識。
安然看了我一眼,從兜里掏出十塊錢讓我買糖吃,呵,他還當(dāng)我是小孩子呢,雖然我在他眼里,的確算是小孩子。
我還是歡喜地跑了出去,誰讓我是個孩子呢。
我背著書包在外面逛了好久,滿大街的車和匆匆忙忙的人們,西裝革履,就像爸爸平時穿的那樣,可是他們看起來,那么謹(jǐn)慎,長大了,臉上都沒有笑容了。
安然這個小大人穿著牛仔褲藍色衛(wèi)衣出了醫(yī)院,我就在門外等他,不知不覺好幾個小時過去了,學(xué)生們也該放學(xué)了,我擔(dān)憂地看著他。
他白皙得有些病態(tài)的臉上有著死而復(fù)生的感覺,那時候的我只能用這個詞形容他,我看到他的眼里有憤怒有喜悅。后來我才知道,有的事情,很早就埋下了伏筆。
那時候他以為他清楚事情的真相了,可是后天被種下的惡因,還是造成了惡果。
他捏了一下我肉嘟嘟的臉,對我說,“走吧,哥哥送你回家吃飯?!?
我以為醫(yī)生會幫他處理他的傷,可是并沒有,他還是帶著淤青的臉去了又回。
那天以后,安然還是沒有什么變化,只是他的臉上和身上,再也沒有傷口了,他還是不愛與別人說話,他只有我一個朋友,放學(xué)后宋叔叔的司機會來接他,他也順帶捎上我。
一帶就是很多年,我爸爸打趣說,“宋浩啊,以后我家曉月就做你兒媳婦吧。”爸爸也只是打趣,他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精神病患者”。
宋叔叔笑呵呵,“我也這么想。”可我明顯看到,他眼里的痛苦和無奈。
安然在一旁委婉拒絕,“曉月是我妹妹,還這么小。”
我瞪他,明明我已經(jīng)六年級了。
安然沒有告訴別人其實他不是遺傳母親的精神病,因為那個女人還是會想方設(shè)法陷害他。
六年級,也就是那年,宋叔叔的第二個老婆,安然的后媽,突然去世了,我記得她,是個穿著暴露涂著大紅唇化著濃妝的女人,她有多漂亮,心就有多惡毒。
她的葬禮那一天,安然帶著我去了他親生母親的墓前,他常常來看他媽媽,阿姨長得很美,不化妝比那個女人還美,她是難產(chǎn)死的,安然的出生日,就是她的忌日。
我懷里抱著他買的一大束菊花,他笑了,笑得瘋狂,讓我害怕,他對著阿姨的照片自言自語。
安然語氣很暢快,“媽,她害死了你,所以她遭到報應(yīng)了?!?
他高三了,頭發(fā)長長了,有些遮住眼睛,眸子墨黑,很幽深,小說里這樣的男生就是男主。
安然告訴了我一個秘密,這輩子我會爛在心里的秘密。
“曉月,那個女人,是我殺的?!?
他很平靜,因為他知道我不會告訴別人,這個世界上,他最親近的人只有我。
安然十九歲,上了大學(xué),五官長開了帥氣得不像話,據(jù)說他有了幾個好哥們,我見過幾次,他們都沒有好看,但是很幽默很開朗。
他在別人面前始終說我是他妹妹,他喜歡我,又不喜歡我。
大家說我很開朗,愛笑,善良,傻,而且很勇敢,可是喜歡安然這件事,我從來不敢說。
他的話,像是尖銳的針,刺在我跳動的心臟上,一陣一陣的疼,卻又不致命。他開始喜歡微笑,而且還很好看,他一直都是單身,而他的朋友戀愛了又分手,又戀愛。
我未成年,整天就是學(xué)習(xí),高二那年,也是認(rèn)識安然的第十七年,我做了這輩子最大膽的決定。
那天,是我十七歲生日,我沒有邀請任何人,除了安然,我纏著他讓他帶我去喝酒,起初他皺眉不讓,后來我哭了,他最招架不住的就是我的眼淚。
“我的生日你就讓我流眼淚度過,啊,宋安然你個大壞蛋,大壞蛋,我不就想喝酒嗎,又沒犯法?!?
我在大馬路上大聲哭嚎。
他比我高很多,已經(jīng)一米八三了,身材練得不錯,能為我擋風(fēng),他伸手?jǐn)堊∥业牟弊?,無奈答應(yīng),“走走走,喝酒喝酒?!?
那時候我沒有仔細觀察,其實他的臉色不太好,或許是我說了什么敏感的詞語。
都說酒壯慫人膽,安然似乎不是很開心,一直陪我喝個不停,后來醉醺醺地回到安然在校外的公寓,很寬敞很干凈,一點都不像個男孩子的房間。
他已經(jīng)不省人事,或許是在做著噩夢吧,安然曾說他從來不做美夢,只會做惡夢。
看著他,我覺得渾身發(fā)熱,我想靠近他,想和他睡在一起,想接觸他,想和他做男女之事,盡管我未成年。
“宋安然,我喜歡你,不想做你妹妹。”
只有在他睡著的時候,我才敢說出這些話。我脫了他的衣服,他好像也很熱,發(fā)熱的手掌心緊緊地貼在我的腰間,我的眼神迷離,那一晚,我們越界了。
酒醒天亮后,安然穿戴整齊坐在餐桌旁等著我,從那天起,我們經(jīng)常睡在一起,但還是哥哥與妹妹,他不愛我,但是對我還是像往常一樣好。
我的心很難受,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哭不出來,明明他對我那么好,只是不愛我而已,有什么大不了。我不是那種糾纏不休死活放不下的女人,如果有一天安然有了喜歡的人,我會祝福他。
只是沒想到那一天,真的會來到。
兩年來,我和安然只有在床上,他才會當(dāng)我是個女人,我們默契貼合,我們很快樂。
我考上了安然的大學(xué),有了新朋友,叫洛夏和夏雨歌,她們很漂亮,我很喜歡她們??墒怯幸惶煳野l(fā)現(xiàn),安然再也不碰我了,我很安靜,我知道會有這一天。
我笑著問他,“是誰???竟然讓你這個‘沒心’的人動心了?!?
我發(fā)誓,那個笑容簡直比哭還難看,我們的“炮友”關(guān)系結(jié)束了。
安然低下頭,翻著手機相冊,我看見了,那是我和朋友在逛街的照片,可是焦距對準(zhǔn)的不是我,而是那個扎著丸子頭開朗漂亮的女孩,洛夏。
我非常喜歡夏夏,她就像是另一個我,卻又不是我,她沒有我內(nèi)心的憂郁面,她是那么美麗爽朗,她喜歡一個穿著皮衣扎著小辮子還留著小胡子的學(xué)長,她喜歡架子鼓,還打得很好。
她的夢想就是去流浪,她說她想要自己的人生過得像小說。她不知道宋安然的存在,因為安然不說,而我,不愿意說。
我時常會看見安然在我們不遠處,他是個瘋狂的人,從很久以前我就察覺到,他是真的生病了,那個可惡的后媽造成的。他的精神世界很奇怪。
他開始變得不穩(wěn)定,因為愛上了一個姑娘,他歡喜,卻又自卑害怕。
就在他鼓起勇氣要告白的時候,他的病更嚴(yán)重了,宋叔叔將他送到國外去了,從那多年我都沒見過他,我慢慢學(xué)著忘卻他,后來我遇到一個叫趙初的人,他也很好看,帶著痞痞的感覺。
我們在一起了,他愛我,對我很好,我覺得,我也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