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歌門呆了很久以后，楊真蓉才決定出去走走，她去了許多地方，在一處戰場舊址上撿到了一塊牌子。

夜晚的時候，從牌子里居然恍恍惚惚飄出來了一個將軍一樣的人物，不過他只記得自己叫做李藝之，其他的事情都不太記得清楚了。

從此以后，楊真蓉每天夜里就多了一點活動，聽李藝之講他的故事，只不過好像李藝之每天的記憶都不太相同。

后來，楊真蓉才知道，原來有些人在死后，如果有太深的執念，就可能獲得一線機會，成為鬼修。

成為鬼修也有一定的代價，比如李藝之就要在保存良知和保存記憶里選擇一個。如果保存良知，他就會失去部分記憶，不會為禍一方，卻也很難獲得修為的提升，甚至于有可能永遠懵懵懂懂。

妖狐鬼怪，大多是都會經歷這樣一個抉擇，變得更加強大，或者守住初心。

所以人世里，修為卓越的鬼怪，往往越是強大，就越是邪惡，雖然擁有了實力，卻又少不了被人間的修士所斬殺。

而在許多傳奇和畫本里，又往往有許多天真善良的妖狐，即使擁有千年的修為，卻也很難施展出通天的手段，并且為人間的情欲執迷，因為他們天生缺少記憶，所以會把情欲里刻骨銘心的體驗，用來填補心靈的空虛。

李藝之還是一個未入門的新鬼，因此記憶混淆，有所顛倒，也都是正常的事情。只是朝夕相處，自然而然就對于楊真蓉有了一種依賴的情緒。

這可能是李藝之生前所不會有的一種情緒，楊真蓉從他口中得知實情顯示，他應該是相當暴躁的將軍，雖然有勇有謀，卻還是一個風風火火的性子，甚至于有些敵軍設置的陷阱，他都會率精銳去做誘餌，用血戰爭出來一個威風凜凜。

這可能也是他的悲劇所在，擅長領軍卻又不擅長虛與委蛇，因此各種艱難的戰場，所有人都會想到他。

不喜歡他的人，就是想看他一敗涂地。喜歡他的人，則是相信他能夠創造一次次輝煌的勝利。

可惜的是，他生前最后一戰，有奸細出賣了他們，面對十倍的重圍，他最終力竭而亡。

臨死之前，李藝之回顧半生，卻也沒有什么遺憾，大丈夫戰死沙場，算是歸宿了。

十年惡戰，其實也快耗空了他的身體，再過幾年，許多舊傷恐怕也是會復發的。唯一的遺憾可能就是，沒有留下子女，也沒有好好孝敬老人。

那只是瞬間的回想，數百只箭矢就在他回想的剎那，扎滿了他的身體。

等到再次有意識的時候，他就已經成為了寄身在牌子里的鬼了。

李藝之反反復復從殘缺的記憶里尋找，是什么執念讓他選擇茍延殘喘。然后，他終于想起來，少年時候，恰好在軍營中遇到一個突厥的少女。

那是一個很美麗的少女，卻成為了大軍的奴隸。沒有人會憐憫她，因為這是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