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王大感興味，“如此擲地有聲，該不是為了迎合本王？但言無妨，本王不會責(zé)罰于你。”

我淡淡一笑，“婢子往昔聽過諸位殿下許多逸事”，我不動聲色打量下四周，“當(dāng)今太子殿下，乃故孝誠仁皇后所出皇二子。博學(xué)剛毅，然生性多疑。東宮之中多有姬妾被罪責(zé)致死。而蕭王殿下您，卻曾為了府上一名姬妾挺身攔下一匹失控的烈馬。”

“哦，你倒頗多見聞。只是，王府中內(nèi)院的事情，你是從何處知曉呢？”蕭王的話語探究不止，語氣中卻是波瀾不興。

我雖然感覺奇怪，卻不得不答，“婢子雖然身份低下，與殿下身份如云泥之別，但身在公主府，總有些天潢貴胄的逸聞趣事在府中流傳。殿下豐神俊朗，是眾多女子心中所想所愿，自然對您的事情津津樂道。殿下又何必奇怪婢子知曉這件往事。”

這倒不是我一味敷衍掩飾的說辭，大姐姐以前和親族中姑娘們的閨中閑談中，蕭王的名諱和趣事的確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一旁玩耍的我，自然聽得許多。

當(dāng)時閑談的閨秀都期盼自己的夫君能夠如蕭王一般：美容止、擅音律，身份貴重卻不輕賤女子。

因?yàn)槭捦踉w身攔馬，救下身邊名喚碩人的姬妾。

當(dāng)時我懵懵懂懂，一知半解，還對姐姐們提起蕭王便掩口輕笑、面飛紅云的樣子迷惑不解，直到遇見昌若，才知其中玄機(jī)——我的昌若哥哥便是如姐姐們說的蕭王殿下一般的完人了。

想起昔年閨中舊事，我不自覺的嘴角噙了笑意。

蕭王看見，似乎很是欣喜，笑道，“皇姐說備了份薄禮送與孤，不過依孤看，倒是份讓人驚喜的厚禮。”

厚禮，我的心在這樣的字眼面前一分一分的涼了下來。是的，我不過是公主贈與其弟取樂的小玩意兒罷了。然而面上終于還是微微一笑。

他似乎察覺我的疏離，溫言問著，“婉蓮是誰起的名字？”

我稍作沉默，便微微歪著頭應(yīng)道，“殿下不喜歡么？”

蕭王淡淡凝眸：“前人早說過芙蓉不及美人妝。七夕當(dāng)日，你立在水閣門處回眸莞爾，輕妙姝麗，讓人一顧傾心，”他倏然伸臂攬我入懷，“以后叫你小莞可好？”

青年男子的氣息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撲面而來，充盈我四周，他的懷抱寬大而熾熱，隔著薄薄的衣料，肌肉的起伏也觸的分明。我頓時面上如火燒一般，人也凝滯住了。

他見我如此情狀，輕輕拂過我的背脊，安慰道，“既然聽說過本王，又何必如此害怕。”

我怎能不害怕不心驚，他竟要我以小莞為名，要知道“莞爾”是昔日我與大姐姐閨中玩笑時起的小字。

我說大姐姐語笑嫣然，當(dāng)以嫣然為字；大姐姐便點(diǎn)著我鼻子嗔道：“咱們家中成日里就是你最愛笑，便以莞爾為字吧。希望你一生喜樂無煩憂。”

偏偏大哥剛下了學(xué)走來聽見，笑道，“本就是個愛笑愛鬧的瘋丫頭，你還縱著她，以莞爾為字，越發(fā)沒個正形了。我們這樣的人家，小姐們煩憂的無非是金釵的點(diǎn)翠不夠好、繡花樣子想不出新意，再也就是擔(dān)心能不能嫁個知道疼人的郎君了。我的妹妹們聰慧可人，自然是嫁與士族子弟琴瑟和鳴的。還能煩憂到哪里去呢！”

可是后來我們才知道，積世大族的子女，若是真的煩憂起來，便不是煩憂這么簡單的字眼了，直可用辛悲代替。嫣然、莞爾的小字我也許久不曾想起、不愿想起。

現(xiàn)在卻被蕭王這樣不經(jīng)意的拂開封印，暴露在夏日灼熱的陽光中，清晰無比、無可遁逃。他知悉內(nèi)情？還是天意弄人的巧合，我猶疑難決。

何況，當(dāng)日莞爾一笑回望的實(shí)際是昌若哥哥！

他似乎感覺到我的緊張不安，手指緩緩滑過我的臉頰，安撫道：“隨本王回府吧。”

他忽地促狹一笑復(fù)又露出那種玩世不恭的神色，笑道：“有美如玉，本王心甚悅，確實(shí)應(yīng)該早些回府的好！”

言畢也不看我，直接展臂將我打橫抱起。對著那幾位立的遠(yuǎn)遠(yuǎn)的侍從道，“愣著干什么，沒點(diǎn)眼力見兒，還不把車駕駛來！”

我拉住他衣袖懇求道：“殿下，請放下婢子，非禮勿行。”

他搖頭笑道，“自稱婢子，還知道非禮勿行這種辭藻？”

他凝眸溫言道，“你現(xiàn)下已是本王的夫人，還以婢女自稱？本王今日雖不能給你納彩、納吉、納征的禮數(shù)，但問名、親迎卻也沒少了去。小莞還是感覺委屈么？”

我被他眸中的情意怔住，呆呆看著他，半響方記起仍在他懷中，不由用絲帕半掩了容顏，聲若蚊衲：“赤芙，請殿下帶上她。”

“赤符？”他驚道。

“是，赤芙是與妾一起長大的婢女，實(shí)在割舍不下，還請殿下向公主一并討了去。”

“這樣啊，”他展顏一笑，對緋色蟒紋華蓋車旁的從人朗聲道，“留個人跟著莞夫人的婢女收拾物品；再去兩個人跟皇姐面前道一聲謝，就說小王十分受用，這就帶莞夫人和婢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