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蕭王在身后說道，“本王累了，小莞若不安置一桌好酒好菜來，不能叫你輕易打發了去！”

“湛露早著人備下了，只等殿下一聲吩咐。”側首見小安子站在亭外，便向他招招手，喚他近前來，“去告訴你湛露姐姐一聲兒，王爺今晚在多福軒用膳。”

見他應一聲小跑著去了，回頭向蕭王道：“請王爺移步小花廳用膳。”

蕭王澹澹一笑，攜了我手起身向亭外走去。小徑邊上有被累累花朵壓彎的枝條，暮色漸濃，風中涼意更盛，然而他的手心干燥而溫暖。

晚膳時蕭王心情頗好，說起小時候在宮內生活的趣事。我一邊安靜的聽著，一邊為他布菜，間或問上一兩句。小小的花廳被他的神采飛揚渲染得生機無限，連燭光也搖曳不停，時不時爆出一兩朵燭花。隨侍在旁的湛露也常被逗得笑出聲來。

飯后吃了茶，蕭王便回了樂道堂。

不過據連娣聽回來的消息，阮良娣親自去了樂道堂送糖水，當晚便在樂道堂歇下了。

為了這個赤芙給我拆衩環的時候對阮碩人很是不忿，嘀咕了許久。我也隨她嘮叨罷了，對蕭王寵幸阮碩人并未放在心上。卻因為漸漸逼近的八月十五開始心煩意亂起來。草草卸了妝束躺下歇息，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第二天身上懶懶的，比平日起得晚了許多。心緒不寧，什么也做不好，繡的枕面也錯了針，只好拆了重做。

赤芙見我這樣，趁無人時悄聲問道，“小姐可是猶豫難決謝公子明日的寶華寺之約么？”

我悶悶的應一聲，丟下針線倚著亭邊欄桿坐下。這會兒連一絲風也沒有，空氣濕乎乎的讓人難受。

“我真是沒用呢。入府當晚就已經決定了的事情，卻到今日還掛在心頭。托辭中秋節進香去寶華寺見昌若哥哥倒也不難辦到，只是于他于我都百害而無一利，又何必見面。明明已經想的分明，我卻總是放不下。”

“小姐既放不下對謝公子的牽掛，那又何妨一見？我們依禮小心行事，應無大礙。”

我心中一動，赤芙的話讓人神往不已，足可以讓我不管不顧見昌若一面了。

又或者，也許昌若可以帶我離開蕭王府，從此長相廝守，過起神仙眷侶般的生活，任他紛紛擾擾去罷。思及此處，我的心就像一只展翅的紙鶴輕盈的飛了起來。

然而目光一滯、觸及了亭外開到尾聲的紫薇花，我終究咬牙道，“我不赴約了……。以蕭王侍妾的身份，貿然出府私會昌若，會帶給他多大的麻煩，我再清楚沒有了。何況，蕭王已是我名義上的夫君，更是日后籌謀的倚靠，我不能背著他、盤算去見昌若。”

赤芙將我擁在懷內輕輕撫摸我的背部——一如幼時。“小姐既割舍不了對謝公子的情分，也無法不顧及自己對族人的道義，對蕭王又不愿背離了自小女子當貞靜的閨訓教養。情與義自古難決，您又何必如此自苦？不若早早舍棄了一頭，也能得些安樂。”

我苦笑，“是我貪心了。多求便是多憂……”

話猶未完，忽然聽見蔻兒的聲音，“赤芙姑姑，王爺吩咐小安子過來請夫人去樂道堂呢。說是有寵的諸位夫人才接了召喚呢。”

赤芙笑罵，“好個眼皮子淺的小丫頭，這便咋咋呼呼的了？還不來扶了夫人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