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海上的生意還好吧?”
“還是老樣子?一條魚,一碗粥?”
那是一處客棧,外面有些淅瀝小雨,披著蓑笠衣的行人匆匆走入,在草屋檐下避雨。
偶然還有雨星子,自草屋檐的縫隙下滴落下來,似在附和客棧老板的聲音。
年輕的客棧老板娘正在給剛過來的蓑衣小姑娘添茶,順道著寒暄幾句。
那姑娘穿著一身笨重的蓑笠衣,顯得身材更加嬌小,但和閨家姑娘不同的是,她的皮膚是偏向于健康的淡黃,笑起來時紅撲撲的,看著更令人喜愛。
聽著老板娘的話,她笑彎了眼牙,仰頭,灌完了老板娘給添的茶,朗聲答道:“就還是原樣吧。”
其實當個海商也很不錯。
她也很向往像是爹娘一樣的神仙眷侶。
旁人一起出海,都隔三差五,得貪生怕死,去那媽祖廟里多拜拜,而她的爹娘呢?卻是恨不得能一塊兒赴難,一時不在一起,便能一日未展眉。
匆匆吃完飯,蓑衣小姑娘便交了錢,起身,告別老板娘,再次踏上了行程。
清風襲來,海波不興。
她牽出她的船,搖著槳,再次踏上旅途。
她自幼便在母親的教導下,學會了海上航行。
雖然天賦異稟,可當時的她卻不喜歡航行的感受。
太飄搖不定了。
像是一株無根浮萍,隨時都會撒手而去,隨風飄搖。
甚至在坐到船上,聽著海風動靜時,她也會不時思想:人這一輩子,到底能有什么意義?
她時常被如此痛苦的思想驚醒。
直到后來,又一次,她問起她的娘親。
彼時娘親正在爹爹的懷里,看他持著雕刻刀,將手里的木雕精心纂刻。
聽到她的問題時,母親展眉一笑,半是無奈半是柔情的說:“從海上流浪回來的人,心中最大的恐懼是孤獨。也是因此,他們才會覺得人生沒有意義。”
“那娘親找到意義了嗎?”
她求知若渴。
娘親輕彎眼牙,“此心安處,是吾鄉。”
她一怔。
也恰巧,爹爹的木雕雕完了。
他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將娘親那時彎起眼牙時,眼底里一閃而過的柔情,也記錄得不差分毫。
此心安處嗎……
黃昏落下。
她打住了自己的回憶,抬頭欣賞這一剎那的黃昏模樣。
船還在漂泊。
一望無際的海上,她相信,她也能和娘親一樣,找到心之安處,自此棲息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