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貌似被這些眼光燒到，本來還安穩睡眠的人突然皺起了眉頭，手也攥的更緊了，身子不自覺的蜷縮到一起，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說著什么，不過看表情，似乎夢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錦熾伸手把夜語攬過來，讓她倚在自己的懷里，用手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就像是在哄一個做噩夢嬰兒。

“母親……不要……不要……”

“阿辰……快回來……別過去……阿辰”

“父尊，我不要，我不要……”

越來越多的胡話她從嘴里蹦出來，甚至都帶上了哭腔，不只是錦熾，就連在一邊站著的四個人都看著揪心。

“阿語，阿語，快醒醒，沒事，那都是夢，都只是夢而已，有我在你身邊，任是誰都傷害不了你。”

錦熾柔聲細語的哄著在睡夢里哭鬧的夜語，言辭里透出的溫和和平時判若兩人。

說完這些話，沒過多久，本來還在掙扎的夜語就突然那么睜開了眼睛，什么話都沒說，只是那么直愣愣的看著錦熾，眼睛里的淚水像豆子一樣噼里啪啦的掉落下來。

“阿語，沒事了，只是做夢而已。你……”

沒有預兆的，本來還呆愣的人突然撲進了他的懷里，放聲大哭。一時之間弄得他手足無措。

“阿語……”

“師父，就一會兒，你就讓我再哭一會兒。”

要說些什么，卻被夜語帶著哭腔打斷，也就閉上嘴，什么都不再說了，

“師父，我好累，真的好累，那天我就那么親眼看著母親死在我的面前，卻無能無力，帶著還那么小的阿辰屠戮上千萬的人，結果傷到了他，現在阿辰還一直昏迷不醒，父尊現在的情況也十分不好，這么大的長庚殿，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師父，我好怕我會支撐不住。”

帶著哭腔的一連串的話，字字都敲在五個人的心里，說是圣界殿下，監管六屆，一人退魔族百萬兵……可說到底末夜語還沒有長大，一個弱小的女孩子，就要承擔那么多本來就不應該壓在她身上的重擔。

錦熾無言，只能用厚實手掌輕輕撫著她的后背。

“師父，長老們都說我是鐵石心腸，母親死了都沒有掉一滴眼淚，阿辰昏迷，父尊垮倒，我連一絲痛惜的表情都沒有，可是師父，父尊同樣說過，既然要立在眾人之上就不能讓人看出情緒，王者最先要做到的就是隱藏自己。不是這樣的嗎？”

“師父，我要有時間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啊。我要有時間才能知道什么是痛心，什么是悲傷啊。”

“師父，我以為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冷靜的處理所有的事情，可是，這么久，我不敢讓自己空下來，我害怕，害怕一空下來就會發現，發現我根本就做不到，做不到……”

“師父……”

像是被埋在土里的人好不容易才嗅到一絲空氣，就拼了命的不管不顧的呼吸，末夜語就好像是那個被憋了很久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呼吸的洞口，也不管自己說出來的話對方是不是能聽懂，哪怕是顛三倒四的，這些都不重要。

她只知道，不論自己說的是什么，像現在這樣一股腦的都倒出來，好舒服。更多的是慶幸，幸好，她還有師父……

一直哭，一直說，就這樣差不多過了有整個白天，旁邊的五個人也就一直那么聽著，誰都沒有插話。直到風殘的抽泣打破了這一時之間的平衡……

本來還滿是夜語哭聲的寢殿里一下子安靜了，安靜地除了風殘的抽泣聲以外，可能連呼吸都聽不到了。剛剛還柔弱的趴在師父懷里求安慰的人猛地坐正了身子，回過頭，用一種銳利到像是刀子的眼神打量站在周圍的四個人。

面癱，面癱，諂媚狗，二貨……

原諒她只用了這幾個形容詞就代表了眼前的四個人，畢竟誰讓她只能看出這么多呢。錦熾看著她已經注意到了四人，但又好像誰都沒有先開口的意思，只好自己出來打圓場。

“阿語，你也看到了，眼前這四個人是……”

“面癱，面癱，諂媚狗，二貨……”哦，原諒我就是放浪不羈愛說實話。

聽她這么形容，不只是被這樣說的人滿頭黑線，就連錦熾都不知道該怎么接下去了，可素，有的人偏偏還比較喜歡。

“哈哈，面癱誒，殿下你形容的真貼切，夕燁和月隱就是十足的大面癱。”

她這么說，難道就沒有想過自己這又哭又笑的更像是個二貨了咩？反正夜語是這么想的。感覺其他人應該也差不了太多。

“叫我來就是見這些……這些？”

實在是找不到形容詞，難道說是活寶嗎？可沒有那種興趣。夜語守則，不知道的瞎猜還不如問。不過為什么問完了以后，覺得師父看我有種看白癡的感覺，師父你才是白癡，而我恰好不是，好嗎！

“難道雪虎沒有把信帶到嗎？”

錦熾同樣很疑惑的好嗎？我明明都在心里跟你說明白了，你現在還頂著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來問我，這樣真的好嗎！

“信？哦，你說它嘴里的東西啊。那玩意居然也叫信，我還以為是他的磨牙棒呢，還覺得師父好小氣，都不給人家買個好點的。”

稍微想了一下，似乎真的有那么個東西來著，在哪呢？渾身來回翻了個遍，最后才在上衣口袋里找到了一團看起來像是被打濕的棉花的東西。

夜語又拿出兩只手指捏著它，遞到錦熾面前。

“太惡心了，我沒敢多看，而且，好像也沒寫啥。”

錦熾本來還不相信，拿過打開以后，發現，真的是沒有啥嘛，要說被口水洇到，應該還有墨跡才對，可是這個上什么都沒有，當然這得除了雪虎留下的口水漬以外。心想難道是沒拿？不會啊，自己親手放在雪虎嘴里的呀。那就是丟了？不應該啊，以雪虎的智商……額，以他的智商這句話當我沒說，那可能真的是丟了吧。

再找一次也費勁了，沒準是貪玩去哪個貓窩狗洞里丟的呢，唉，再說一次吧，都說重要的事情要說三次，他們四個跟我說一次，我寫一次，再說一次正好三次了。說吧。

叨叨叨叨，叨叨叨，叨叨……

跟了夜師父這么久，加起來都沒有這一次的話多。說得錦熾口干舌燥，夜語兩眼發直的時候終于說完了。我們還是看夜語以神邏輯總結過的吧。

“現在眼前站著的四個人想來給給做侍衛，所以就請師父幫忙引薦，那只大貓呢，就是師父你替我養的坐騎，是這樣子的吧，師父。”

雖然難以置信這么點事師父能說出那么多來，還是仔細認真的把自己接收到的信息說出來確認，好奇的看看師父，懷疑現在的這個是白天的師父偽裝的。

“嗯。”

這次倒好了，干凈利落脆，我就一個字，就說這一次，剩下的你自己看著來。

“要怎么樣你自己看著辦吧。”留下還算完整的一句話，錦熾就離開了，只剩下屋里五個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半天。

最后還是夜語先開口了，

“要做我的侍衛，可不簡單，你們……？”

說這話，勾起一邊的唇角，眼神在每個人身上掃了一下，然后停在了風殘臉上，“你們有什么能耐可以做我的侍衛？而我又憑什么能夠信任你們？就憑域君的一句話，一封信？這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聽到她這些話，一直沉默著的夕燁卻突然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千年不變的面癱臉上還是沒有表情，

“殿下明明收到了域君真正的信，也知道我們四人的來意，為什么要對域君撒謊呢？”

只是一句話就讓末夜語收起了滿臉的玩世不恭，身體也不由得坐直，一雙美目死死的盯著夕燁上下打量，似乎要從他身上看出點什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