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眾人鴉雀無聲，都瞪大了眼睛瞧著這個逆光走來的藍衣少女，被她淡靜卻嚴肅的氣場震到。

“千年前，蓬萊大戰的時候，各位在哪里，晴雪不知道，但我親自陪同百里屠蘇，親眼所見他為救天下蒼生而魂飛魄散！若說他親手毀掉蒼生，晴雪覺得理所應當。”

“再說，百里屠蘇神智并還全未被兇劍煞力所控。他還在為了蒼生而掙扎，而你們卻在這里，以什么狗屁正義的名義去決定了他的生死，他的命運。”

“試問，這樣對嗎？”

第一次，晴雪以咄咄逼人的口氣與人說話，第一次，她那么恨一個人，第一次，她那么討厭“正義”這個詞！

大殿安寂了，有人低頭覺得羞愧難當，有人惋惜這個女子被愛情沖昏了頭腦。

“晴雪姑娘。”有人認出了她，“我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你要分清楚，現在的百里屠蘇不是你的愛人，他是一個惡魔！隨時隨地都會毀了天下的惡魔。”

晴雪并沒答話，不是不能回答，而是不想回答。

其余人卻以為她的此番動作是她贊同了他們的話，心中慚愧不已，所以肆無忌憚，愈說愈激烈，“晴雪姑娘，你要擦亮眼睛，莫要被騙了。”

“是呀，晴雪姑娘，他不是百里少俠，百里少俠的神識已經被兇劍的煞力吞噬了。”

“他已經不再是曾經的英雄，而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待等他修整好，他就要出來禍害人間了！”

人口一言，說的差不多都是同樣的話。

“……”轉身，晴雪不想在聽下去。

他們都不懂，蘇蘇是個很善良，很堅毅的人，即便被惡魔附身，他也絕對不會任由他用自己的雙手去毀了蒼生。

上輩子，肯用自身性命去換天下安危，這輩子，他又怎會在蒼生與自己之間，選擇自己？

默默間，她紅了眼眶。

百里屠蘇，一個如陽光般溫暖的男孩，他真的很好。可老天，就是不善待好人。

“夠了！”走到殿門口，她忽然就聽到了一聲決然的聲音。回頭，她看見陵越大哥拖著虛弱的身體，拒絕了芙蕖的攙扶，強大的站了起來。

“各位若想去魔族，天墉城不攔著。同樣，天墉城不會出一兵一卒相助。”伸手指向門，很不客氣道；“各位請離開吧。”

各派掌門不滿的嘰咕著離開，早在心里將天墉城劃為是非不分，護短的門派。

還好，天墉城不在乎。

后山

晴雪坐在溪邊，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她突然想起來，上輩子來到天墉城，第一次見到長大后的蘇蘇。

他就是這樣靜靜的待在溪邊，用一片葉子吹奏出了整首的瑤山，好聽極了。

那時，他并不知道她來過。

“晴雪。”芙蕖走過來，寬慰她，“你別害怕，屠蘇不會做傻事的。”說完，自己都覺得自己這話不切實際。

“不會做傻事嗎？”看著遠方的一抹殘陽，晴雪美麗的笑了，“蓬萊一站，他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如今六把兇劍問世，若我們誰都阻止不了他，那么那個傻瓜，一定會做出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傻事來的。”

更何況是深愛他的她。

芙蕖覺得心疼，不止為晴雪，為屠蘇，更為他們好不容易開花結果的愛情。

“晴雪。”她摸摸她的肚子，笑著說道；“你要讓自己每天開開心心的，讓肚子里的小豆丁茁壯成長。等屠蘇知道了，他一定會非常開心，一定會不舍得離開的。”

回頭，她眼眸被夕陽照的仿佛蒙了層水晶，燦爛閃亮，“會嗎？芙蕖師姐？”

芙蕖點頭，“會！”

低頭，晴雪笑的溫柔。

百里楓，百里蓮，不管是楓兒還是蓮兒，娘親和爹爹都期待你們的到來。現在，爹爹還不知道你的存在，等過些日子，我們便去找他。

希望你那時能發揮重大作用，把爹爹找回來。

“對了。”晴雪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問；“云云怎么樣了？”

可怕。她們在路上遇到了云云，那時他渾身是血，手腕處竟然有一處蜈蚣大的刀口。在他的正前方，巽芳拿著一個玻璃瓶，施法引導著血液流進去。

執著，她還沒有放棄復活少恭的妄念，還想著借南宮的強大修為為少恭塑身引靈。

芙蕖笑，“你是說南宮流云？呵，他是運氣好，趕上紫胤真人出關，救了他并耗費百年修為為他造血。不然，一定死了。”

起身，晴雪道；“我去看看他。”

“可他還沒醒呢。”

“沒事，我只是去看看他。”

天墉城客房

晴雪在這里遇見了白發鬢霜的巽芳。她屹立在窗外，像顆歷經滄桑的白楊樹，盛時雖過，但依舊挺拔精神。

她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注視。回頭，對她笑一笑，“你不用擔心，我現在靈力盡失，已經步入風燭殘年，不會再對你們怎么樣的。”

引血塑身之術耗費了她太多靈氣，因此，即便成功了，她也沒多少時間陪伴少恭，所以，現在失敗其實是最好的結局。

她帶著對他的愛與執戀死去，兩人一同沒有來生，一起消散在天地銀河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