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窸窸窣窣的風聲，屋內燭火跳耀，晃得地上的人影一閃又一閃，模模糊糊，隱隱綽綽。

“怎么，宋大師爺，今個不打算再裝下去了？”

王宏成看他這與平日大相徑庭的行為，心里也猜到了大概，他宋云飛就真的以為自己就那么傻，那么天真嗎。他似乎是忘記了他還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

聞言，宋云飛挑眉一笑說道：“呵呵，大人，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也省的我在多費唇舌了，咱們就打開了天窗說亮話啊，今晚之后青龍幫就再也不復存在了。”

“你們干了什么？”

聽見宋云飛說完最后一句話，王宏成嗖的一下站了起來，拽著宋云飛的衣領質問道。

“大人。你說笑了，我一個小小的師爺，我能干什么啊。”

宋云飛看著拽著自己衣領的手，攤攤手不屑的說道。

“別跟我打馬虎眼，趕緊給我從實招來。”

看著宋云飛那不屑無懼的模樣，王宏成直想抽他幾巴掌。

“呵呵，從實招來，大人都這個時候了，你怎么還看不清現實啊。”

王宏成聽見他的說眼里閃過明顯的疑惑，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東西。

“大人，你難道不覺得今天的公文特別多嗎，而且還是些棘手的問題，實話告訴你吧，這些公文都是我親自看過然后挑選給你的。”

宋云飛淺笑著提醒到，而王宏成卻是越聽臉色越白。

“所以說，今天這里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故意找來那么多棘手的案件，還留下來幫我處理公務，就是為了拖住我的腳步，方便斧頭幫行事對吧，現在你是不是該好好的威脅我一番讓我為你們辦事，或者直接殺了我。”

想通了這些之后，王宏成倒是不急了。他放開宋云飛的衣領，淡淡的說道。

“大人英明，咱們幫主求賢若渴，大人能為斧頭幫做事自然是皆大歡喜。不然……”

宋云飛笑了笑沒有再說話了。

“不然怎么樣，就殺了我？這擊殺朝廷命官的罪責可是要抄家滅族的”

“大人，你知道就好，對于擊殺朝廷命官這件事屬下可沒那膽子，都是那萬惡的青龍幫發生暴亂，大人您前去平息，結果被人殺害了，為了給你報仇出盡青云城之力，終將罪魁禍首青龍幫剿滅，大人你那是因公殉職，死得其所。”

宋云飛一臉正義凜然的表情，說出來的話卻是字字珠璣，句句蝕心。

“原來你們早就計劃好了。”

王宏成坐回座位上看著宋云飛意味不明的說著，讓人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東西。

“確實有計劃，不過實施的時間不是現在而已，但是這次的機會實在是太好了，青龍幫自己找上門來的，那就怨不得斧頭幫了。

而你，就看你的選擇了，看在這么多年主仆身份上我再問你一次，是否愿意歸順斧頭幫。

哦，差點忘記了，別期待有人來救你，青龍幫現在估計已經化成灰燼了，你的衙役大部分都是我的人，其他的也被我控制起來了，所以不要期待會有人來救你，就算來了，我也要讓他有來無回。”

宋云飛坐在凳子上好整以暇的看著王宏成，他等待這一刻已經等了整整三年了，他和王宏成是同屆科考的考生，那年京城科考他因為考題外泄安被判處終生不得參加科考。

而王宏成卻在那一年成為了榜眼，就任青云縣知府，憑什么王宏成能成為榜眼，如果不是自己當年出了那件事，這個位置早就是自己的了，而他王宏成才學，能力每一樣比得過自己，憑什么自己要一直屈居于他之下。

想著當年的事，他心中的不平，不憤之氣越發濃烈起來，看向王宏成的目光帶著觸目驚心的恨意。

“云飛啊，想當年咱們同為一屆考生，在茅亭中避雨相識，成為無話不談的知心好友，后來你出事我也沒有嫌棄過你，甚至還冒著別人的鄙夷讓你做我衙門里的師爺，我自問這些年來我都不曾虧待過你分毫，可是你如今你為何會變成這樣……”

王宏成搖搖頭說道，他從來沒有想過那么多年的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生氣于他的背叛的同時更多的是心寒。

“哈哈哈……，你確實不曾虧待我，可是王宏成，你有哪一樣是比得上我的，你的才學比不上我，能力比不上我，就連頭腦也比不上我，憑什么現在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是你。

別說什么當年的事情，其實我很奇怪，當年那考題泄露案早不爆發晚不爆發為什么偏偏在我買到考題后就爆發了呢，這三年里我無數次在想這個問題，讓我更加不解的是一直資質平平的你怎么就突然高中榜眼了呢。這是不是說明你也買了那份考題，并且你就是哪個報官的人，畢竟只有那報官的人才能免除搜查，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才最安全的，做了三年的官了你也明白這一點。

還有，你把我招進你的衙門里，不就是因為你的能力在我之下嗎，想讓我為你當牛做馬還讓我對你感恩戴德，呵，你也想得太好了。”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可是你已經這樣做了，當年我是多么相信你啊，就連我偷買了試題我也告訴你，甚至還邀請你一起看，你呢假仁假義的推脫說什么此舉有違君子之風，可是轉過頭來便擺了我一道，你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也是傷我最重的人，這三年里我無時無刻不在煎熬之中，你以為你的假仁假義就可以彌補你犯下的錯嗎，我告訴你沒門，

話說到最后已經變成了一場歇斯底里的訴控，一聲一聲，一句一句都像一把頓刀一下又一下的割著那名存實亡的友情。

“原來我做了那么多，在你的心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真是個笑話。”

王宏成搖搖頭苦笑著說。

“好了，那些恩恩怨怨到今天終于可以結束了，王宏成，說說你的選擇吧。”

宋云飛看著坐在上位的王宏成，心里不由的決定十分的解氣，甚至將腰板都挺得更直了。

“其實我無論如何選擇，到最后都是死路一條不是嗎。”

王宏成端起案臺上的茶，抿了一口，茶已經亮了，透著絲絲的苦澀，在這冬季的夜晚冷得人直打哆嗦。

“沒錯，你終于聰明一回了。”

宋云飛挑眉看了一眼王宏成笑道，他現在的心情很好，特別是這種貓抓老鼠的感覺，明明一巴掌就可以將他拍死，可是就是不好好殺他，讓他慢慢被死亡侵蝕，總是給他一點希望，慢慢的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最后死在自己的絕望之下，這種感覺很美好，是會上癮的。

“謝謝你的夸獎。”

“快點做出選擇吧，否則我立刻就殺了你。”

宋云飛顯然是沒有那么多的耐心了，他一步上前拿起自己隨身攜帶的匕首就架在了王宏成的脖子上。

“誓，死，不，降”

漫天大火終究是被撲滅了，只是大火之后的滾滾濃煙嗆得人眼淚直流。

“閣下的條件未免有些太苛刻了，凡是留一線，日后好見面，還請閣下給在下幾分薄面，畢竟斧頭幫也是這青云城中的一大幫派。”

廣陵真人被靈溪的話刺得有些難看，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一眼身邊的趙斌，然后對靈溪說道。

“真人，我也沒有難為斧頭幫的意思，只是這偌大的青龍幫今日被你們毀成這樣子，你要說什么就這樣拍拍屁股走了，讓別人怎么看我青龍幫。

還有你看看這青龍幫的弟兄們被你們害得死的死，傷的傷，殘的殘。你只是要他們以后可怎么生活啊。”

靈溪看著他們很無良的笑了，只是黑色的斗篷將他遮得嚴嚴實實的，誰也沒有發現她的小動作。想在青龍幫鬧完事之后，拍拍屁股就走，哪里來的那么容易的事呢。

“那你想怎么樣。”

“想怎么樣，我剛剛已經說了，至于要不要出去我隨你們，可是你們要硬闖我們也奉陪，反正也沒錢賣藥，還不如多殺幾個斧頭幫的為死去的弟兄報仇，青龍幫的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

“前輩說的是，就算我們打不動了，咬我也要咬下他們一塊肉來，咱們青龍幫不是那么好欺負的。”

“就是，誰敢欺負咱們青龍幫的人就算是死也要讓他付出血的代價。”

……

聽見靈溪的詢問聲，憋了許久的青龍幫眾人大聲的吼了起來，他們原本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自己不僅能活下來還可以看見斧頭幫那么憋屈的樣子，既然這樣那更不能輕易的放過他們，至少也得替死去的兄弟將他們那份要過來。

“怎么樣廣陵真人，你是要繼續打下去呢，還是花點錢，換個消停呢？”

靈溪平靜無波的聲音讓廣陵真人的臉色青了又紅，紅了又黑的不停的轉換，著實是好看極了。

“龍兒。”

靈溪聽見這個稱呼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什么情況，龍兒，這不是楊過對小龍女的昵稱嗎，兩個男的算怎么回事啊。好吧，靈溪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正在心里歪歪這兩師徒的。

“這里的錢夠你建兩個青龍幫的。”廣陵真人拿過手中的荷包向靈溪扔過去，說道：“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

“嗯嗯，可以可以。”靈溪打開荷包后看一發現荷包里一打疊得整整齊齊的十萬兩影票，大概十幾張的樣子，突然間她覺得自己還是太仁慈了，早知道這三人那么容易妥協他應該多要一點的，虧了虧了。

靈溪哪里知道現在的趙龍心里在滴血，這是他所有的他所有的流動資金了，這以后估計他得過一段清苦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