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有兩節老李的課，黎影那丫一起床，就去拉雨諾：“今早是你家公的課，你敢不去？”

雨諾坐起來擦眼睛，笑著說：“去，我怎么會不去，姑奶奶我一向注重形象。老李對我印象不好，我必需得從今天做起，不會讓我家小李子做夾心餅的。”

黎影忙做作嘔狀走開：“受不了，實在是受不了。”

雨諾想起她昨晚酒后“失言”，知道黎影上次說她喜歡李源，此言不假，心里難免有點不好意思，便不敢在她面前開過分的玩笑，急急忙忙地去刷牙洗臉，再飛奔向教學樓。

對于雨諾來說，今早是這學期難得提前來等候老師上課的一次。

她早餐沒吃，正等李源會不會主動買早餐給她。她相信他會，以前他就知道她總是喜歡依賴他，現在關系特殊了，那是毋庸置疑的。

可等到上課十來分鐘了，老李沒來，小李子也沒來。

班長接到電*話，跟大家說，老李身體不舒服，這兩節課調到下周上，具體時間另行通知。

雨諾忙打電*話給李源，第一次電*話通了，卻被掐斷了，第二次對方手機關機了。

莫名地，雨諾覺得怪怪的。但說不出所以然。

同學們聽說不用上課，早一窩蜂跑了。秋怡在門口等她。

“走吧，我們一起去吃早餐。”

秋怡看到雨諾臉色有些凝重，便問道：“打不通嗎？”

“沒有，他不接我的電*話，掛機。”

“不會吧，難道老李生病了？如果不是生病了，怎么會通知班長把課改到下周呢？”

雨諾停下腳步道：“班長接的那個電*話是老李打來的？”

“是啊，剛才出教室門口，我親口問班長的。”秋怡見雨諾眉眼間漾出的黯淡，就勸慰道，“沒事，你的小李子是什么樣的人，你還不了解嗎？肯定是有特殊原因他才敢拒絕聽你的電*話。要不他哪有這個膽。”

“我又不是老虎，再說了，我從來沒向他耍橫，他有什么不敢的。”

“他不是怕你，是因為愛你，所以什么都愿順著你。這種男人快絕種了，你真的要五花八綁把他捆住，，要不然那天被別人搶走了，看你上哪去找。”

雨諾停下腳步：“如果能綁得住，不知多少男人是被捆在家里了。”

秋怡自嘲地笑笑：“是呀，如果能捆住就是自己的男人，那我不管郭堅是否還愛我，我也把他牢牢地捆綁在我的身邊。”

“至于嗎，秋怡，郭堅那種男人不值得你為他守候，更用不著五花八綁，他還不如那條繩子。”

秋怡一聽雨諾如此貶低郭堅來安慰她，心里很是不舒服，但看著一臉失落的雨諾，她終是不忍把自己的情緒寫在臉上：“雨諾，你不懂，情感是不受內心控制的，我也不想，我也瞧不起自己。但是讓我一下子釋然，我還是做不到。”

“做不到，那就順其自然，也不要逼自己。哪天你找到個比他更優秀更珍愛的人，回頭一看，就覺得現在傻了。所以人都是傻乎乎地長大的。”雨諾說了這么一通話，忽然之間覺得自己快成為愛情哲學家了。哎，真是小說看多了，出口就可以成章。

“那你呢？你是傻乎乎的地長大的嗎？”

雨諾苦笑了一下，心里莫名地不安起來：“我是迷迷糊糊中長大的。你知道嗎？其實我非常想做一個瀟灑的人，無憂無慮的長大，按自己的意愿做事，我想周游世界，我想放肆的愛放肆的恨，可是??????可是這一切的一切，也許沒有一樣成為可能的。秋怡，其實我很羨慕你們，失掉了戀人還有家人，可是我如果現在失戀了，就會失去一個朋友，失去一個愛我的人，我都覺得我沒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可為什么還那么害怕失去呢？”

秋怡見雨諾心神不寧的，忙道：“我們先去吃早點吧，別想那么多。你要是害怕，待會到他家找他。”

和秋怡吃了早餐，雨諾就到李源家樓下打電*話給他，還是關機。

她正想離開時，老孫正從樓上下來，看見雨諾倒是笑呵呵的。

“孫教授好！”

“在這干嘛呢？找李源哪？”

被老孫識破她的來意，倒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哦，哪里，我是??????哎就算是吧，那您知道他在哪里嗎？”

老孫看她這囧樣，更是樂了，就為她找臺階下：“什么就算是？找同學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

雨諾自覺平時臉皮特厚的人，對于現在自己的別別扭扭也覺得難為情：“那孫教授，麻煩你告訴我，李教授是不是病了？”

“沒有啊，老李早上還和我去買早餐，怎么會生病呢。不過他最近好像為李源出國留學的事而煩惱。”

“出國！？”雨諾被這兩個字劈了一下，她可從沒聽李源提過，整個人突然緊張起來，一時不知該問老孫什么話好，嘴角動了動，什么也說不出來。

“好像是李源不愿意出國，老李拗不過他吧。兩父子今早吵了起來。”

“謝謝孫教授，我??????如果李教授沒什么事，我就不上去了。”雨諾牽強地笑了笑。

老孫點點頭，他明白這孩子的來意，所以才告訴她這些。

雨諾一路走著，老覺得兩腿虛軟，內心矛盾極了。她知道他們這個專業的人如果家里有經濟能力或自己有能力的，大多都選擇出國。這年代畢業容易就業難。

無疑李源家既有這個經濟能力也有自身能力，他從大一一直保持成績前一二名，又在全國拿過最佳辯手獎，英語又特棒。她可以過平淡無奇的生活，可讓一個天才為了她屈就于還無望的生活，她還真做不到。

不真真正正在一起時，老覺得他們倆是如何的登對，等到真的在一起了，雨諾才覺得自己跟李源還是有差距的，她現在這個樣子，無依無靠，沒有什么經濟來源，不可能和他共進退。她要出國，目前為止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李源完完全全有這個條件，她怎么可能阻止他。她知道，如果她在他面前張牙舞爪的吵鬧，或是哭哭啼啼，說不定他會心軟地留下來，可是??????可是她不想刁蠻地對他的人生做決定，一切隨他的意吧。

回到宿舍樓前，她又折了回去。

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雖然情理上她是可以理解李源的，可事實上她接受不了這么突然的消息，他憑什么不給她打“預防針”就平白無故讓她從一個旁人口中聽到這些？她腦子一充血，那沖動勁就上來了，她不管了，也管不了，就直接沖上樓去敲他家里的門。

開門的是老李，他原來還算平靜的臉忽然現出訝異：“同學，有事嗎？”

雨諾聲音有些發抖：“老師，我找李源說點事。”

“他不在。”老李的聲音很克制。

“哦。對不起，那我先走了。”

雨諾正想離開，李源走了出來，對著老李道：“爸爸，我出去一下就回來。”

老李倒沒攔他。

雨諾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一路走一路掉眼淚，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拋開他們現在的特殊關系不說，哪怕他們還是以前的哥們關系，她都不愿李源出國，他一走，她就真的一個人了。她害怕寂寞，她不想生活剛燃起的那點火花又熄滅了。她已經傷不起了，他究竟知道不知道。

她現在寧愿自己一出生就是個孤兒，至少不會經受這種一一失去的痛苦。

也不知走了多久，李源跟在雨諾后面，一句話也沒說，他知道他現在說的每一個字都會往她心里扎，不如沉默。

來到學校假山后背，雨諾覺得這里安靜，至少不會讓別人看到她難堪至極。

其實今天天氣挺好的，陽光明媚至極，瓦藍的天空飄著如白練般的白云，陽光覆蓋在樹上透過葉縫，灑落一地的金片。

可和坐在樹下人的心情成了反比。

雨諾吸了一下鼻子，也不管是否骯臟，反正她不習慣帶餐巾紙，袖子一抹，抽噎道：“你什么時候離開？”

“下周一。”李源看著雨諾道。

雨諾別過臉：“這么快呀。”

“嗯，我在美國的姑姑最近身體不好，住進了醫院。她說想見見我。我姑姑無兒無女，所以??????”

見雨諾定定的坐著，無語。李源就遞過紙巾給她，她猛地一抓，忽然傻笑道：“李源，是不是你想到了美國才告訴我實情？”

“雨諾，我知道我現在對你說什么都是一種傷害。我昨晚跟我爸爸說我不去了，結果他就抄起雞毛撣打我。如果打了，能讓他舒服一點也就算了，可他拿出我媽的照片來讓我跪下讓我跟我媽說。你也許不知道，我媽去了以后，我爸爸的日子不好過，他心里難過還要提防著我。所以我們父子倆都是小心翼翼地過日子的，彼此不想打開血淋淋的心讓對方看見。雨諾，我其實在八月份考了雅思，成績很好，我那時也想叫你去考，可你家發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我知道你沒那個心思。我心里一直也很矛盾，我跟我爸爸說，我不想出去了，就在國內讀研。可昨天接到我姑姑打來的越洋電*話，作為她的親侄子，我還是要過去看她。至于是否??????其實離開學還有幾個月。”

“李源，你別說了。我知道你矛盾著呢。我不怪你，我倒是覺得，你還是出國留學吧，我不想你的大好前程給我毀了。我不想有一天你覺得為我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個錯誤。真的！我擔待不起，也不想擔待。不管你是否出國，我現在都會很難過。”

“對不起，雨諾。我爸明年就退休了，他想出國定居，不希望我回來。所以我也不知道我這一去，什么時候能回來。我昨晚叫我爸爸幫幫你，看能否也讓你出國，可一時半會??????不如你明年也考雅思，或者??????”

“我又不天真。”雨諾前面的話還帶著怨氣，后面就覺得不必要這樣子，她和李源認識多少年了，他有出息，她應該為他感到高興的，話也沒說的那么生硬的了，“李源，你別這樣。我沒事，我確實想跟你在一起，可我知道法學系的學生要想出國留學也沒那么容易。”

“所以我希望你下點功夫在學習上，我想在那邊等你。”李源感覺這話似乎是在安慰他自己。

“這事以后再說吧。”

雨諾站了起來，抹干臉上的淚痕：“我想回宿舍靜一靜，你也不必為這事糾結了，在這個世界上，你爸比我對你還要親，他的想法是對的，都是為你好。假如我是你的話，我會選擇出國。李源，我想我們還是算了，我們比較適合做好朋友，所以這幾天的事，就當是彼此太過于沖動。”

雨諾不敢抬頭看李源，她知道他也哭了。他對她只是一個無心的傷害，她不怪他。

可李源還是覺得自己對不起雨諾，本來這事他是可以控制的，可他把萬分之一的希望放大了，以為爸爸還像上次填高考志愿一樣，奈何不了他。可當父親跟他分析當前的種種，他自己也認為，他得扛起這個家的責任。如果將來他不足夠優秀的話，也無法給雨諾幸福。還有，他也慢慢長大了，想事情變得現實多了，也考慮到男人不能過于沉溺于愛情，而迷糊了通向事業成功的路途。

雨諾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舍友們看到她紅腫的眼睛，都訝異得不行。按道理說，她如今是她們宿舍愛情最甜蜜的女人，怎么??????

秋怡上前問她怎么了，她也不理，她就這樣，難過時一句話也不想說。

雨諾覺得，她這輩子的眼淚都在這一年流光了。

李源周四周五都沒有去上課，雨諾倒是每節必去，而且正正經經地去聽課，已不帶閑雜書。讓她宿舍的那幫姐們覺得郁悶之極，不可理喻。

周六，宿舍的姐妹們大都出去溜達購物，她在宿舍躺了一天。她本來就不是貪睡之人，只是睜著眼神游。到了晚上，她感到頭疼欲裂，身骨酸疼。

她掙扎著起來去上小側，見本來出去又折回來的劉意萌怒氣沖沖地向她開炮：“我說雨諾，你干嘛了？你手機關機就算了，干嘛連宿舍的電*話都不接。我是上來傳話的，你家小李子在下面等你。他說如果你不下去，他就上來。”

“知道了。”

雨諾剛想進衛生間，劉意萌上前小心翼翼問了一句：“你們小倆口吵架了？”

這劉意萌就愛八卦，就愛好奇別人的事，估計這幾天，雨諾的“低調”讓她發狂了。

“比吵架更嚴重，我們要分家了。”雨諾為了不讓她折回來煩她，就隨她意說了句八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