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回去是給你帶禮物好不好……好啊……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嗯，拜拜……”

回暖帶著開心的笑容，輕輕合上電話，看著她眼中滿滿的笑意，喬楚也忍不住揚起一絲微笑。

“筱佳還好嗎？我想再聽不到你的聲音，她一定會煩死我的。”

“是我不好，我不該不聯系她和爸媽，害他們為我擔心。”

“不好意思，俞小姐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史密斯醫生請喬先生過去一下。”

護士小姐走上前來，禮貌的打斷兩人的談話。喬楚向回暖微微一笑，細心地將她肩上披的衣服扶正，動作溫柔而優雅。

“等我一下，如果累了就回房休息，過會兒我來找你。”

看著他溫和的眼神，回暖下意識的回避，只好慌亂的點了點頭。喬楚，這樣的你，這樣的我怎么值得你付出。

莫名的煩悶涌上心頭，回暖站起身來，漫無目的的向遠處的小樹林走去。茂盛的樹林，彎曲的小路，悠閑地三三兩兩的行人，斑斑駁駁的陽光中似有精靈在跳動，回暖低著頭，無意識地走在樹林中，卻忽然被一個聲音所吸引，她反射性的像那聲音處望去。

寂靜的叢林深處，毓光穿著白色的雪紡裙，烏黑的長發輕輕攏在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黑色的眼眸閃著瑩瑩的光澤，像夜幕中的螢火蟲，有種不顧一切的凄美，嫣紅的唇邊帶著淡淡的笑容。她化著精致的淡妝，將原本就美麗的臉龐襯托得更加迷人。站在蒼綠的叢林間，仿佛是童話中走出的迷失的公主。而另一人背對回暖站著，高大的身影有種熟悉的感覺，卻是怎么也記不起是誰。

“程小姐，這樣對你的身體傷害真的是無法估計的，你真的不要在考慮一下嗎？”

“謝謝你，但是我想上次我說的已經夠清楚了，我決定的事是不會改變的。”

“可是……”

“好了，現在我的病已經快一個月沒有發作了，你知道做一個正常人對我來說又多么開心嗎？不需要每天的打點滴做檢查，不需要每天想珍稀動物一樣的被人看護，你知道這樣的生活我有多么喜歡嘛！請不要打斷它好不好。”

“可是程小姐，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等你的身體熟悉它的藥性產生抗體后，它就會使你變得更加的虛弱，甚至……甚至會立刻危害到你的生命！”

“我知道，可是我不在乎！只要在他身邊，哪怕是一分一秒我也會很滿足的……既然你已經幫過我一次了，拜托你再幫我一次好不好……”

“……”

然后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回暖站在樹后，不明白他們講話的內容，看不見他們的動作與表情，卻可以聽到毓光聲音里幸福與痛苦的掙扎是如此清晰，帶著飛蛾撲火的悲壯，有種不顧一切的凄涼的美麗。

心鈍鈍的疼著。俞回暖，看看毓光小姐的堅強與執著，你哪什么與人家比。這才是真正的‘北辰夫人’應有的氣度與性格吧，所以，不要再沉溺于夢境了……

她靜靜的向前走去，卻不小心踩斷了一根枯枝，清脆的斷裂聲再這樣沉默的空間顯得異常清晰。

“誰？”

聽到身后的叫喊，回暖尷尬的轉過身，卻看見毓光慌亂的將手中的小藥瓶收好的動作。

“少夫人？”

“對不起，毓光小姐，我不是故意聽你們說話的。”

回暖低下頭，手指不安地攪動著衣袖的一角，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嗎……”

毓光動作一頓，臉色慢慢變得蒼白。連聲音都變得微微顫抖。

“是……對不起……”

毓光輕輕咬住唇瓣，單薄的肩膀微微顫動著，眼神卻慢慢變得清晰而堅定。慢慢的，她輕輕嘆了口氣，靜靜地走到回暖面前，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

“楊醫生，我能和回暖單獨談談嗎？”

“程小姐……”

楊凱看著毓光盈盈如螢火蟲般的眼神，又看著回暖溫潤朦朧的眼睛，年輕的臉龐寫滿了復雜與無奈，最終卻什么也沒說，靜靜的離開了這里。

回暖慢慢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毓光，她纖細的身軀卻帶給她無盡的壓力。

沉默，可怕的沉默。

然后，毓光緩緩的跪在了回暖面前。夕陽將世界的陰影傾斜，回暖無意識的緊緊捂住雙唇，睜大眼睛看著毓光嬌小的身影堅定而無畏的緩緩下落，直至嬌嫩的膝蓋將鋪在地上的枯枝壓斷，發出微弱的聲響，她才忽然發應過來，慌亂的用手去扶住她的身體，卻被她堅定的推開。

“毓光小姐，我……我不會告訴別人的……請不要這樣……是我的錯……該跪的人是……”

“回暖……”

毓光輕輕出聲，聲音不大，確實如此的清晰。回暖慢慢安靜下來，靜靜的站在她面前，看毓光緩緩抬起的臉頰，濃重的罪惡感充斥著心海。

毓光的臉上沒有淚水，也沒有恐懼害怕，有的，只是認真與平靜，可是烏黑的眼眸中，卻充滿著近乎瘋狂的執著于自嘲。

“你可以罵我狐貍精……也可以罵我是不要臉的第三者……”

回暖睜大眼睛看著面容精致卻蒼白的毓光，烏黑的眼睛朦朧的像漫天傾盆的大雨，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毓光小姐，狐貍精是我，不要臉的第三者也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錯……她蒼白的唇色顫動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狠狠地扇我一巴掌……如果你不屑，你也可以用北辰夫人的名義，命令我消失在你的世界……”

“不……不是這樣的……毓光小姐……是我……都是我……”

回暖唇片輕輕顫動著，纖長的睫毛像秋日里脆弱的蝴蝶，她語無倫次的說著自己都不懂的話，卻被毓光輕聲卻堅定的打斷。

“可是，我卻還是愛弦哥哥……”

“我愛他，就算所有人都罵我死皮賴臉，不知廉恥，攀龍附鳳……我也愛他。”

“我愛他，就算我們之間隔著無數人無數阻撓無數艱難險阻……我也愛他。”

“我愛他，就算你已經是他的妻子就算要我背上第三者的名號過一輩子……我也愛他。”

“我愛他，就算你恨我怪我怨我……我也愛他。”

“我愛他……”

回暖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在夕陽的映襯下，像冰冷而華麗的鉆石，美麗，卻沒有任何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