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暗夜百鬼行(五)

突然出現在腦海里的‘聲音’令得人猿渾身猛然一震,神識波動跟著不斷的震顫,目光不由自主,四處找尋。這也讓江奇明白自己的神識傳念成功了,急忙穩住心神,迎合接對方的神識波動變化。

“···你···你···是誰？···”

尤突的精神意識念頭傳語,令人猿驚懼,緊張,而又迷茫。江奇有些奇怪,這人猿的反應似乎有些過大了些。他又怎么知道,這人猿并不是北宮家族的魔獸護衛,根本就沒有過接受神識傳念的經歷,能平靜那才是真的不正常。江奇也只能先轉換話題,緩和一下人猿情緒。

“你不用緊張,我和你離得很遠,對你也沒有惡意!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是誰傷了你？”

有時候,距離預示了安全,魔獸的天性更是如此,人猿顯得平靜了不少。

“是···是···裂云雕。”

裂云雕？!江奇一愣,它怎么跑到森林頂部去了？!

“你為什么去森林頂部呢？”

“找···找住的地方。”

找住的地方？!找住的地方？去頂部？去頂部探查地形？!這應該是猿猴的天性,難道這人猿不是‘家養’的？!那北宮瑤······

江奇一時沉默,實在是心有不甘。

“你傷得不輕,可有用療傷丹藥？”

“沒···沒有,你···是誰？”

“我是人類,你等一會兒,我送點療傷的藥物過去給你。”

“人類？······”

這頭猿猴正是人猿阿茂,他沒有成為裂云雕的進階‘圣藥’,卻也身體受創極重。在意識腦海里對話,他雖然知道‘療份丹藥’指的是什么,但是他弄不明白‘人類’是怎么一回事。阿茂不禁有些迷茫,也讓他有些警惕起來。

江奇沒有想太多,他相信這頭人猿曾經到過那處洞穴,他決定幫它一把。受傷的動物都會有很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這種自我保護帶有很強的攻擊性,靠近可不明智。三十丈,江奇停了下來,這個距離,足夠他將藥物送過去。

“這是丹藥,接住了。”

阿茂有些緊張,四處張望著,卻找不著對象,一道破空的聲音漸漸靠近。阿茂尋聲看去,一只玉瓶出現在他的視野,來到他面前,他順著手抓住玉瓶。

打開玉瓶,阿茂下意識的聞了聞。一絲喜悅出現在阿茂的臉上,他能感覺得到瓶子里的東西真的對他有好處。

“吃一粒就可以了。”

看見人猿拿著瓶子就要往嘴里倒,江奇不得不出言提醒,這也讓他更是相信人猿不是‘家養’的想法。看著人猿服下丹藥,然后似模似樣的盤坐下來,一付打坐行功的樣子,心中不由暗暗稱奇,難道它還懂得修煉!？卻又不禁暗暗嘀咕,也不看下情況,這也太不提防了吧!很多時候,動物確實比人直接,一擔它自覺沒有威脅,自然就會這般不管不顧,這就是獸性的體現。

江奇心里著急,一直想要追那兩只鬼魂,更想著再見一見白無常。可是,如今見到了這頭人猿,他又怎能忍心不去問一問北宮瑤的下落!拐著彎想獲取人猿的信任,更好的盤問,可現在倒好,信任是信行了,卻是信得過了頭,在那打著坐兒,你怎么問!干著急的江奇也只能在無奈中苦等著。

焦急中等了老半天的江奇,終于發現人猿轉醒過來,焦急卻又不能心急。

“傷勢如何？你可有名字？”

“阿茂,傷···好了多半。”

“阿茂!···你怎么會修煉之法,誰傳給你的？”

“不···不知道,有一次睡醒來···多了一些東西···”

人猿阿茂下意識的指了指自己的頭部。不知道!江奇一愣,腦子里憑空多出來的修煉之法,這是怎么回事？江奇不知道遠古遺種傳承這樣的說法,在他看來,也只有人類才有可能知道修行的法門,突然發現一頭會修行的魔獸,這讓他感覺不可思義。找不到好的切入點,江奇只好直接提問。

“阿茂,你可見過人類？”

“不知道···人類是什么？”

阿茂確實是不知道‘人類’是怎樣一個概念,他所覺醒的傳承記憶里,只有修煉的東西,而且還僅僅是一部分而已,他的腦海只有簡單物種區別。未曾有過同類相伴,從未體驗過‘交流’的感覺的阿茂,既緊張,又新奇,也有著興奮。感受著阿茂的情緒變化,江奇將北宮瑤的模樣傳輸到它的腦海。

“你可見過她？”

阿茂的精神意識一陣波動,江奇終于可以肯定：阿茂見過北宮瑤。阿茂看起來很緊張,江奇靜靜等著,他想看看阿茂怎么回答。

“···見···見過···”

“你能告訴我她現在在哪嗎？”

阿茂緊張中似乎帶著一絲失落,江奇努力讓自己盡量表達得柔婉一些。

“我···不知道···”

江奇的心提了起來,他實在有些發緊。

“···跟···裂云雕···打起來后···她···不見了···”

這是阿茂第一次主動對白,江奇沉默著靜聽。盡管已經做過最壞的判斷,江奇也做不到平靜,唯一讓他心慰的是,阿茂沒有傷害北宮瑤。

“后來···我一直找···一直找很久···找到現在···沒有找到···”

“我···我······”

此時的阿茂更象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阿茂畢竟是有了靈智,他的確意識到自己犯了錯,在森林頂部自己不是絕對的霸主。一直留意著阿茂的精神意識的波動,江奇知道阿茂并沒有說謊,心中暗自嘆息。

“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我不怪你!你可有同伴？就是和你長得一樣的同類？”

“同類？···和我一樣,不知道···沒見過”

“那你的父母呢？”

“父母？父母是什么？”

隨意一問的江奇,此時真有一種拍腦袋的沖動,不過也是,人家阿茂都說了和它一樣的同類都沒見過,自然也包括父母。

“你的父母就是,在你很小的時候把你帶到這個地方,長得和你一樣的同類。”

“和我一樣的,不知道···沒見過。”

還是沒見過,還是不知道!難不成是石頭里蹦出來的!還會修煉!孫猴子有這么大只嗎？可江奇看著阿茂怎么都覺得有點小可憐。算了!阿茂找了這么久都沒有找到北宮瑤,自己現在再去找也于事無補,江奇決定再去找鬼去。他將自己的容貌,幻化在阿茂的腦海,跟它道個別。

“你應該見過我,我的名字叫江奇。”

“你···你不是死了嗎？”

阿茂那目瞪口呆的表情,讓江奇忍不住想笑。

“呵呵呵!我又活過來了,怎么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去···去哪里···”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世界？世界是什么？”

·········

正當江奇苦著臉怪自己多嘴恨不得拍腦袋一邊給阿茂解釋什么是世界,什么是天空,什么是大地,什么是大海,什么是鬼魂,一邊找鬼,一邊恨自己怎么象個童拐的時候,在層層疊疊的迷霧深處,一頭高大的天羅象獸停住了腳步。

“擅闖陵園者,死!”

突然的一聲婦人厲喝響起,周圍的迷霧瞬間沸騰,一青一紅,兩道龍形巨影狂卷向那頭天羅象獸。

“嗷”的一聲,剛剛停下腳步的天羅象獸驚得亡命狂跳。躲過了紅色巨影的正面撲殺,卻沒能避過青色巨影的擺尾一擊。

“砰”的一聲巨響,夾著一大一小兩聲女子的驚呼,兩個小身影被掀上高空,天羅象獸巨大的身體被擊得飛退。

“砰”“咔嚓”“嘩啦”“轟”

天羅象獸最先“著陸”撞在一棵兩丈粗的大樹上,大樹被撞斷,轟然倒塌。天羅象獸受創不輕,一時之間沒能站起來。一連串的變故,就在轉眼間完成定格,仿佛就連念頭轉動的機會都不曾擁有,太快!

“咦!是小小姐么？!”

婦人之音輕‘咦’一聲,一道白色人影憑空顯現在空中那道最小的女子的身體旁,將小身影托住,緊接著一同消失,再看時,兩道身影已經顯現在地面上。

高挑的白色身影顯得朦朦朧朧,看不清楚面目。小女孩的身影面目清晰,面目精致,五官粉雕玉琢,十一、二歲模樣,正是北宮瑤。一青一紅,兩道同樣看不清楚真實樣貌的龍形巨影,圍繞在這兩個人身形周圍,仿佛在護衛。

“呀!真的是小小姐!是小小姐,是小小姐沒錯了,呵呵呵!”

婦人的聲音顯得異常興奮,面容漸漸清晰,清麗無比的容顏。將北宮瑤輕輕放下,仔細端詳良久,仿佛愛不釋手,又將北宮瑤輕輕抱起。

“是小小姐,真漂亮!呵呵呵!來來來,快讓婆婆好好看一看,真的好漂亮!呵呵呵!來來來,快,快告訴婆婆你叫什么名字,好,好,呵呵呵”

此時,這面容清麗無比的女子顯得激動,興奮,無以復加,抱著北宮瑤愛不釋手的神情濃郁得讓人倍感心中酸楚。女子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呵呵笑道：

“呵呵呵!孩子,別怕,婆婆可真的是北宮家族的長輩呢!來,告訴婆婆你的名字。”

“婆婆好!瑤兒給婆婆請安!瑤兒的全名叫北宮瑤。”

北宮瑤其實心里沒有太多害怕的感覺,當暗夜森林里迷霧潮涌,北宮瑤的心中謨名的涌動著一股濃濃的歸家的酸楚,哀傷在心底蔓延。一路行來,她仿佛在翻閱著一段又一段悲痛欲絕的往事,她的心如刀割,血淚盈眶,卻極力強忍不曾落下。看著眼前這自稱是北宮家族長輩的婆婆,雖然不曾見過,卻自心底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感,令她心緒平靜,帶著溫暖。

“呵呵呵,好好,瑤兒真乖!北宮瑤!好名字,婆婆喜歡,咱們家瑤兒最漂亮了,呵呵呵!”

“婆婆,您真的是北宮家族的長輩么？”

北宮瑤聲音不由的發顫,眼中淚光縈繞。女子的聲音也帶了些許鼻音。

“是啊!如假包換,婆婆向你保證,呵呵呵!婆婆真是太高興了,都差點把別的事兒給忘了個干凈呢!”

說話間左手輕揮,紅色龍形身影尤突消失,遠處一聲龍吟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