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姚瑤的印象中，早課一般是佛家子弟在每日清晨，也就是寅丑之間，齊集大殿共同吟誦《心經》、《大悲咒》等功課。但不知道這里的早課和她的認知是否一樣。

因為是自打她出生以來第一次上早課，姚瑤同學灰常激動，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是不是地問憐兒現在幾更了。到最后干脆拉著憐兒在燈下聊天，巴巴得等著早課的時辰早點到來。

這不寅時剛過，姚瑤便穿好道服，打著掌燈，興致勃勃地朝著大殿奔去。

說也奇怪，這一路上姚瑤竟然是半個人影也不曾見著。難道是她來得太早了？雖然她也是存了這個意思，想第一個到好向師父表明她那求學若渴的心思。

但連著大殿也是黑烏烏的一片那就有些怪了，除了廊道里還有那么幾盞忽明忽暗的燈。不由得有點緊張，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走進大殿。

殿內果然一個人也沒有，姚瑤暗自吸了口氣，壯著膽兒向前走。這時她有點后悔了，早知道讓憐兒陪著一起來好啦！

之前憐兒還問過姚瑤要不要她送，可是那時姚瑤被興奮沖昏了頭，又一心想著要第一個到，便想也不想就回絕了。再加上憐兒她半夜被姚瑤喊起來聊天本身就困極了，也就沒有再堅持。

現在想來她倒十分后悔，顫顫地出聲問：“有人嗎——師父？師兄？”

重疊的回音讓她本來有點顫的尾音聽起來更加陰森可怖，姚瑤渾身寒毛直豎，心跳得像是在打鼓。

突然“砰！”地一聲，一扇窗戶毫無預兆地關上，震得姚瑤渾身一顫，下意識地脫口道：“是誰？”

沒有人回答，四周靜得可怕。可就在姚瑤安慰自己可能是風的緣故時，突然一道黑影從窗戶邊飄過。

“啊！”頓時姚瑤臉色一白，大腦就像短路一般不知道該向那個方向跑。在大殿內又叫有跳地跑了一陣后，終于摸清大門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來。

剛推開門眼前就突然出現一個人，姚瑤嚇了一跳，不管三七二十揮過去就是一拳。然后趁他吃痛時，用盡全力將他一把推開，隨便朝著一個方向狂奔起來。

循聲而來的卓云根本沒有意料到這突然的一拳，硬是被砸到，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又被狠狠一推險些一個踉蹌。

“師妹！”眼看著小巧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他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神情十分無奈。

今天本是他來講早課就來得稍微早些，可還沒到大殿就聽見里面有動靜而且還有尖叫聲。怕里面出了什么事，特地加快腳步趕來，卻不料剛到門口就平白無故地挨了一拳，可看情形似乎還是他把她給嚇著了。想來是她一個人來早了有點害怕罷了。

跑了一路，姚瑤跑得腿都酸了。側耳聽了聽，沒聽見后面有什么聲音。一顆懸著的心這才落了下來，停下腳步喘了口氣。

可這一停反倒驚出一身汗來。這四周的景物十分陌生，全是些雜草和低矮的灌木。除了頭頂的點點月光外，一點光亮都沒有。

本能地姚瑤轉身想要往回走，可走來走去總是找不到來時的路。或者說她早已辨不出方向了，完全是憑著直覺在瞎走。

姚瑤忽然害怕了，她不敢再瞎走了。蹲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眼巴巴地等著天亮。連輕風拂過的聲音都能驚得她一顫。

而這時大殿內的弟子來得差不多，可歐陽瑤卻一直沒有再回來。卓云心頭涌過一絲不安，他試圖說服自己歐陽瑤可能是被嚇怕了，現在應該早已回房，怕是今天不會來了。

“咦？瑤兒不在嗎？可我剛才去她房里找她的時候，她的丫鬟說她早就來了呀！”雪衣款步裊裊走來，看到姚瑤的坐墊上空著略為驚訝。

她沒回去？卓云心頭忽然一緊，回想著她離開時的方向臉色有些蒼白。立刻沖了出去，便快速移步便傳音給雪衣：“三師姐，今天的早課勞煩你代我講了吧，我現在有事必須要出去一趟。”

“哎？”雪衣還來不及叫住他，他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個歐陽瑤十分特別，似乎她會搶走許多原本屬于她的東西，或者說是她期盼的東西。

姚瑤才來兩三天對這里還不熟悉，青峰山上有許多禁地和暗器陷阱，要是她不小心陷入其中任何一處恐怕都會有生命危險。

而且要是讓師父知道姚瑤不小心丟了，恐怕等待他的就不是關禁閉那么簡單了。估計歐陽辰知道了也不會讓她好過，說不定懲罰得比師父還狠。

越是這般想著，心里越是害怕，不禁運功催動腳下的速度不斷加快。

“師妹！”“瑤兒！”“瑤兒師妹！”

沿著歐陽瑤消失的方向一路尋去，一聲聲的呼喊卻沒有得到半絲的回應。正心慌時忽然瞥見不遠處有一團影子隱隱在發抖。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走過去一看，果然是她！

“瑤兒！”他伸手輕輕搭在她肩上，清晰地感受到她整個身體一顫，緊跟著他的心也一顫。

姚瑤抬頭淚眼汪汪地看著她，眼里的恐懼和驚喜相互交織，不知為何他忽然感到一陣心頭。轉手將她擁入懷中，輕聲安慰道：“瑤兒別怕，沒事了。”

一路上她哭哭啼啼地說了個大概，他總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來是她聽錯了更，來得稍微有些早了。整個大殿半個人都沒有一片漆黑，卻突然從窗戶上飄出一個黑影把她嚇個正著，結果跑出來后又迷了路。總的來說也算是路途坎坷，險象環生了。

沒有回大殿，卓云直接帶她回房間里休息。不想還未到她的房間就見墨黎慵懶地靠著門扉，嘴角勾出淡淡的淺笑，正瞇著看好戲般瞧著她倆。

“呦！云師弟，一大早地不去上早課，帶著小師妹去哪兒了？”微揚的聲線透著點點笑意，臉上掛著曖昧不清的笑容。

卓云不理會他的眼神，直接將姚瑤背入房間，讓憐兒照顧她休息。之后看也不看墨黎就徑自走出房門。

雖然卓云什么也沒說，但是墨黎卻能感受到似乎出事了，便緊跟著他的身影一同離開。

“瑤兒說她在大殿里看到一個黑影。”卓云忽然停下，轉身面無表情地說道，“那時候殿里正好一個人也沒有。”

聞言墨黎挑眉，眼里露出一絲訝然。沉默片刻，才試著揣測：“會不會……是她看錯了？”

“我倒希望如此。”卓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眼里流露出一絲凝重。

墨黎思忖良久，淡淡道“看來我得早點回去了。”遂而輕輕拍了拍卓云的肩膀，小聲卻清晰地吐出三個字：“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