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遠遠的看著，能不靠近盡量不靠近。永恒的東西，凡夫俗子拿捏不住，不如就揚沙一樣放了它。

據說大悲之人不會哭出聲音，少年也沒有。

他眼前的畫面是這樣的，那個他朝思暮想念念叨叨的姑娘，卻將原本該給他的笑容，給了另外的人。

那個人叫做楊瀟宇，土靈院新生第一人，年紀比少年小上一歲，修為天賦遠在少年之上。

見到諾黎心踉蹌的步伐，楊瀟宇神色慌張，急忙來到她面前，張開寬闊的臂膀，如天使的翅膀，穩穩的抱住了她。雙手摟住她的腰，他細心撫平她裙子上的褶皺。

“怎么喝這么多酒。”楊瀟宇的話很溫柔，綿綿的，暖暖的。

“你管我呢。”她眨著長長的睫毛，噘起嘴。

“像一只淘氣的小貓。看我怎么懲罰你。”

正面擁她在懷，放在她腰上的手，隔著單薄的衣料，開始邪惡的往下滑落。

諾黎心羞紅著臉，微微慍色的眼睛瞪著他，恨不得咬他一口，方才消解自己心頭的小小怒氣。

長廊外，倚靠著柱子站立的少年，拳頭握緊，抽搐顫抖，冷汗從手心不停的滲出來，他第一次有了想逃的念頭。

“親愛的，我想親親你，可不可以。”楊瀟宇看著她嬌美的臉，提出這樣的要求，也不等她回答，隨即頭也往下湊去。

諾黎心側過臉去，示意他只能吻臉頰。東方闕焱瞪大眼睛，瞳孔縮得無限小的時候，楊瀟宇的唇瓣正好貼在她的左臉蛋上，溫柔深陷。但楊瀟宇顯然并不滿足，一只手將她摟得更緊了，另一只手架住她的后腦勺，強行將她的臉掰正，和他的唇，一絲縫隙也不留的合在一起。

他的吻很用力，她嬌弱的陣陣喘息。

少年拔腿就跑，腳下生風，大步流星，拼命的逃竄，逃離地獄，逃離天堂。

身后花好月圓良辰，佳人成雙成隊......

一路奔跑，即便出了天暝武院的圍墻，他完全沒有意識。宴會雖然只是邀請了新生參與，但是往屆的弟子仍然可以縱情暢飲，而負責看門的數名武院弟子也因為酒醉，醉倒在地上，哈喇子流一地。

這個晚上，整個天暝武院都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醉得不省人事。

少年在荒涼的后山狂奔，一如那日不顧一切在悟道崖下沖向沼澤里的諾黎心，一如在另一個世界他牽著她的手亡命的逃避巫羽的追擊。只是這一切都已成為過去式。

東方闕焱因為失戀，或許根本就不算戀愛，但是那個東西失去了真的很疼，渾身都劇痛著，尤其是胸口的位置，所以我們姑且把它稱之為戀愛。因為失戀，他正在做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愚蠢的程度足以致命。他的神魄修為，雖然接受了大尊老靈氣的灌注，但是沒有將之完全吸收煉化，依然停留在生靈境初期。

而他現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便在魔獸聚居的淵神山驚擾魔獸的酣眠。一旦遇上等級高的魔獸，或者群居的魔獸，等待他的只有死亡。他的行為，無異于自殺。

戚蘇獨自一人，身著夜行服走在林間，手中仗著火炬。

猛然，身后一陣悉悉索索，他發現周圍異動，還以為是魔獸的迫近，隨即警覺的轉身，正巧借著火光，就看到了少年狂奔的身影。

戚蘇眉頭一皺，將火炬插進土地里，腳尖點地，一躍而起，撲向少年。雙手摁住他掙扎的手臂，戚蘇怒道：“小子，你不要命了！”

借著月光，戚蘇這才將他臉上若隱若現的晶瑩淚珠看見，他的眼圈很紅，嘴角在抽搐。看到戚蘇，他整張小臉緊皺著，沒有哭聲，抑或哭聲如霹靂，反而讓人聽不見。他陷入了更大的悲傷。

作為風屬性的神魄修行者，什么風吹草動也休想逃出戚蘇的耳朵。他方才便從其余新生弟子那里打聽到，今晚宴會之時，新人王東方闕焱厚著臉皮表白水靈院院花，結果被當場狠狠拒絕，新人王借酒澆愁竟然喝下滿滿一壇，狼狽不堪。

當得知水靈院院花是諾黎心的時候，戚蘇心中暗暗慶幸了一陣，那個女孩其實他也喜歡。應該這樣說，他喜歡所有長得好看的女孩。當時在悟道崖下扮演盜旗者的角色，奉命偷走諾黎心的小旗之時，看著她沒有半點瑕疵的臉，他趁著她在午睡，微笑著在她腳邊放了一株鮮花，以示喜歡。

“你小子心智怎么這么脆弱，不就表白被拒絕了嗎，實話告訴你，這種場面師兄我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我要都像你一樣尋死覓活，世界上早少了我這樣一個大帥哥了。聽師兄我的，打起精神來，努力搜尋你的下一個目標。”

其實戚蘇的心里在盤算著，諾黎心拒絕少年的理由，會不會是她小小的心房里住了一個他，再難以容下其他人。

少年狠狠閉上眼睛，眼瞼褶皺得厲害。

“別忘了我們今天晚上有計劃，快起來，別要死不活的，算什么男人！”

戚蘇爬起來，將手伸向他，他卻遲遲沒有回應。戚蘇的手握起拳頭，朝著他的胸膛捶去，骨頭相撞，聲音清晰。他抓住少年的衣襟，不顧反對，就將他拽了起來。

“跟我走！”

戚蘇拾起地上的火把，就往一條幽徑上走，雖然忙于八尊老安排的任務，已經有一個月沒來這里，但是那面崖壁所在的位置，出于對寶藏無盡的憧憬，他是忘不了的。

少年跟在后面，行尸走肉般，他大抵失去了靈魂，徒留下軀體皮囊，滯留在人世間，替他承受生生世世的輪回之苦。

到達那面崖壁的時候，天空劃過一顆流星，上弦月高高懸掛在天邊，月光落下來，將崖壁映得很亮。

上一次，兩個人在這里辛苦琢磨半天，一無所獲。為了避免這種尷尬情況的發生，丟了自己的顏面和驕傲，戚蘇此次前來自然有所準備。比如叫上一位神秘人物，就是他準備的內容之一。

戚蘇點燃一支信號煙火，就蹲在崖壁前，左手撐在地上，右手舉著火把，眼盯著少年的小臉，眼珠一動不動，許久之后，他嘀咕道：“安靜的美男子。”

話音剛落，整個地面微微震動，腳步聲由遠及近，如狂風呼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