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你是為了你娘的病才去偷藥的？”

小成點點頭。

“照這么說，那些藥材物資都是朝廷撥下來救濟災民的，卻被那些貪官污吏給扣下了......”

小成苦笑：“唉，現在疫情嚴重，民不聊生，老百姓們衣不裹體，食不果腹，急需物資和藥材，這些所謂的父母官們倒好，把這當成自己的發財路了，朝廷派下來的東西也全部被他們據為己有了，再也高價賣出。”

殷雪眸中閃過陣陣寒意，心中不禁感嘆，不過在哪個年代，受苦的都是老百姓，強權弱勢。

“平常也就算了，但是心中疫情災情這么嚴重，也沒人管嗎，百姓們要不再得不到救治，不怕民心不穩嗎？”

“管？誰來管，剛開始的時候朝廷是派了兩個官員下來主持賑災之事，結果呢，沒過兩天就灰頭土臉的走了，聽說府衙老爺好像是什么皇親國戚，靠山硬，根本就沒人敢得罪他。”小成淡淡說著，好似事不關己，恐怕是已經習慣了，對那些掌權者的無情，殘忍都麻木了。對他們這些窮人來說，能吃飽，穿暖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殷雪輕嘆，“權利，總是讓人迷失，要是再不管管，恐怕是民心盡失。”

“民心？他們眼里只有名利，權勢，看不到民心。”

殷雪心中一片清明，中華文明上下五千年的歷史，不就已經說明了一切了嘛。不管哪朝哪代，要想繁榮富強，國力昌盛，就得根基扎穩，而國之根本便是民心，可是，又有幾個皇帝能做到，想到呢。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看著小成茫然的視線，殷雪也沒多做解釋。他畢竟還只是一個孩子，很多事情說了也不會明白的。

拍拍那瘦弱的肩膀，“走吧，你娘親還等著呢，對了，我們先去買些吃的用的一起帶回去。”

小成一聽，既驚訝又高興，“姐姐要跟我一起去嗎？”

殷雪輕輕點頭。

“哇，太好了，姐姐你真好，不過我家簡陋，姐姐只怕會不習慣呢。”

“放心吧，不會的。”正好她去看看他娘親的病情，這傻孩子，那兩包藥根本就不起什么作用。

小家伙激動萬分，急匆匆的就拉著殷雪走，一邊走，一邊說著自己家里的事。

殷雪只是靜靜的聽著，嘴角微微上揚。

兩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消失。

兩人離開后，巷子后的拐角處赫然出現兩道身影。

“主子，沒想到那位姑娘年紀輕輕的，想法倒是挺不簡單的。”旁邊的身著黑色衣服的男子有些驚訝的向那身著藍色錦服的人說道。

那錦衣男子淡笑不語，深處的雙眸閃過一絲光芒，一閃而逝，似是不從出現過，轉眼間又是一副深處的模樣。

“走吧。”

黑衣男子恭敬的一抱拳，“是，主子。”

兩人一轉身便不見了蹤影，似是從不曾出現過。

兩人匆匆買好東西便趕緊趕到小成家里，還沒進門，小成便叫出聲了。

“娘，娘，我回來了。”

殷雪跟著小成進了屋子，這似乎都不能稱之為屋子，一眼望去，家徒四壁，空落落的，就只要一張破舊的桌子，和幾張有些歪斜的椅子，屋子的還破了一個洞，陣陣寒風吹進來，冷颼颼的。

墻角處，擺放了一張床，一個婦女躺在上面，身上僅蓋了一層薄薄的被子，身下什么都沒墊，就鋪了些干草。

小成撲過去，叫醒了婦人。

“娘，娘，我回來了，還帶來吃的回來，你起來吃點吧。”

小成心疼的坐在床邊握著娘親的手。

婦人睜開眼，看到小成，灰暗的臉上漾開一抹微笑。

“你這孩子，出去一天，也不告訴娘親一聲，娘都擔心死了。”

“娘親，讓您擔心了，對不起，以后不會了。”

小成鄭重的保重，稚嫩的臉龐一下子也跟著顯著成熟了不少，眼角紅紅的，有些亮光，卻一直強撐著。

“娘，我帶了吃的回來，趕緊吃點東西吧，你已經一天沒吃了。”

小成想扶起婦人靠起來，但是力氣不足，一陣吃力。

一直站在一旁沒有出聲的殷雪走了過來，揮揮手，示意小成退到一旁，自己稍稍用力，便扶起了婦人，輕輕的把婦人扶靠在破舊的軟墊上。

婦人這才注意到了殷雪。

看到殷雪雖然只是身著普通的衣裳，但是也能瞧出那料子不錯，更何況，那張小臉雖是只有幾分姿色，但是那氣質卻無法讓人忽視，顯然是個大家小姐。

“小成，這位小姐是？”

小成一拍腦門，不好意思的說道，“瞧，我都給忘了介紹了。”

“娘，這位姐姐是我今天剛剛認識的，人可好了，聽說您生病了，所以跟我一起回來看看您，那些吃的用的都是姐姐買的呢。”

小成拉著殷雪的手，高興的說著。趁婦人不注意的時候沖殷雪使了個眼神。

殷雪明白小成為什么不說實話，也沒說破。

“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小成不懂事，居然帶您到這種窮地方，還花了您的銀子，哪里好意思，真是......"婦人一臉不安，覺得不太好意思，想說些什么，結果還沒說到兩句，就重重的咳嗽起來，只能無力的靠在床上。

殷雪趕緊把她扶好，撫著胸口，給婦人順順氣。等到婦人不咳了，才拉著婦人的手溫柔的笑笑，同時不著痕跡的給婦人把把脈。剛剛就瞧著婦人一臉灰暗，眼角無光，臉色蒼白，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現在看來病情已經很嚴重了

，這疫病本來就來勢洶洶，再加上婦人身體差，連吃的都吃不好，情況自然每況愈下，能撐到現在也是不錯了。

把完脈，心里也有了些譜。

“夫人客氣了，我是見小成可愛，心里喜歡，所以才冒昧前來打擾，希望您不要見怪才是。”

婦人見殷雪一臉真誠，又態度極好，一臉溫和，心里很是歡喜，不像別的人家的大小姐，只會擺大小姐的譜，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能這般識理，可見不凡。

“小姐客氣了，我高興都來不及呢，還有，小姐就別叫我夫人了，老婦受不起啊，您要是不嫌棄，就稱呼老婦一聲連大娘吧。”

殷雪點點頭。

“好的，連大娘，那您也別叫我小姐了，叫我名字就好。”

連大娘揮揮手，“那可使不得呀。”

小成拍拍連大娘的手，“娘，沒事的，姐姐才不會在乎那些虛名呢。”

連大娘伸手一點小成的腦門，半是責怪半是寵溺，“你這孩子，不懂事。”

小成昂著小腦袋，一臉撒嬌，把連大娘逗得很是開心，病態的臉上也泛著些光亮。殷雪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心里不禁有些感觸，這樣的溫情總是讓人羨慕。

鬧了一會，小成一聲驚呼：“呀，一說話都把吃的給忘了，娘，感覺吃吧，不然都涼了。”

小成一下子竄到桌子旁，把吃的東西拿出來一一擺放好，又拿來了幾個破舊的碗筷，招呼著連大娘和殷雪吃飯。

先是盛好一碗送到了連大娘的手上，然后便招呼殷雪走到桌子邊坐下用膳。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殷雪摸摸他的小腦袋，夸道：“小成好懂事，好乖啊。”

小成一昂頭，一臉的高興得意，“那是，我可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漢。”

殷雪之前聽小成已經說過了，父親前兩年便過世了，連大娘身體不太好，家里有什么事都是小成在撐著呢，這么小的孩子，真難得。

“說你兩句就得瑟了呀。”

“哪有，這是事實嘛。”小成才不承認自己其實是挺得瑟的。

殷雪和連大娘看著小成口是心非的模樣，都不禁笑了。

吃完飯，小成很主動的就把桌子給收拾好了，可見平常這種事情做的不少，都養成習慣了。

殷雪想幫忙，小成不讓，便也沒推辭，就坐在旁邊陪著連大娘說話。

說著說著，連大娘便感傷了起來，淚也不禁落了下來。

“雪兒姑娘，大娘想麻煩您一件事，拜托了。”

“大娘，不必這么客氣，有什么事您直接吩咐就好了。”

“我這身子，恐怕也熬不久了，我去了倒無所謂，也不用拖累小成了，只是一想到以后就留下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就覺得可憐，麻煩你以后能夠幫幫忙，幫我照應著一下這孩子。”

殷雪看著連大娘這幅模樣心里很不好受，安慰著說道：“大娘，您放心吧，您的身子只要多加調理，很快就會沒事的。”雖然病情是嚴重了些，但是倒也難不倒她。

連大娘聽著甚是感動，只當她是在安慰自己罷了。

殷雪看著連大娘的模樣，心里也明白，便也直說了，“您的病情是重了些，但是主要是身體太差了，只要喝些藥，再多加多調理調理，很快就會沒事的，放心吧。”

連大娘看著殷雪誠懇的模樣，心里不由自主的便信了幾分。

“雪兒姑娘，你難道是會醫術嗎？”

剛進門的小成正好聽到這句話，激動的跑過來。

“真的嗎，姐姐你真的會醫術嗎？”

殷雪點點頭，也算是給了連家母子一線希望。

“哇，太好了，那娘親的病有希望了。”小成高興的手舞足蹈。

連大娘似乎是看到了希望，又是感動，又是落淚，激動不已。

小成忽然停下了，一臉感動的望著殷雪，一向稚嫩但倔強的小臉上，再也控制不住，留下了兩行清淚。

“姐姐......”心里霎時明白了殷雪跟著回來的原因了，肯定是聽到他說了他娘的情況過來給他娘親治病的。

殷雪看著小家伙淚流滿面的模樣，陣陣心疼，走過去，掏出秀帕，輕輕的擦拭著臉上的淚痕。

“放心吧，你娘親會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小成重重的點頭。只要是姐姐說的，他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