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氣氛異常的冰涼。誰都埋頭想著自己的心事。

紀安專注的開著車，在經過一家咖啡屋的時候，余光不經意卻瞥向了以夏。

此刻她正垂眸認真繞弄著指尖，一縷青絲幽幽的落下，發端輕盈的披在白色的絲質襯衣上，領口微微敞開，鎖骨分明下，一抹青紫色煞是灼傷了他的眼。

他不覺加深了手上的力道，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捏出了汗跡。

呶了呶薄唇，欲言終是又止。

流光霓虹傾瀉下。黑色的車子以平穩的速度穿梭在城市的繁華囂聲中，車輪碾壓過柏油馬路上槐樹飄落下的葉子。

吱呀——

極為清脆的脈絡撕裂的聲音。

車子緩緩停靠在一棟奶白色的小屋前，青墨色的古老藤蔓延著墻角攀爬至窗邊，回眸間。一眼萬年。

這座布滿滄桑的老屋子里。有著她畢生都洗滌不去的眷戀。

歲月將她的模樣改變，可是這處的風景仍是未改當年。她除了更加用力的去回憶它，去填補滿心臟的空蕩以外，再無了其他。

她失然。恍惚間，像是倒流了時光，她不過還是個未成年的女娃，玩累了就回家，用沾了泥沙的小手推開那扇白色木門。里頭會有一個圍著桃色圍裙，綰發慈眉的女子替她換上潔凈的拖鞋，亦不嫌她臟兮兮的泥巴樣將她輕攬在懷中。嫣然巧笑。

客廳里還會坐著一個帶著眼鏡看報紙的和藹男人，見她回來，會放下手中的讀物，轉眸沖她招招手。

——以夏回來拉？來，過來爸爸這。

然后她會歪頭笑著撲進他的懷里。在濃濃飯菜香的闖進鼻間的時候跳下沙發，比著誰先跑到餐桌。

他會讓著她，所以每回總是她贏，她站在椅子上抱胸得意時，他仍會說。以夏真棒。再把菜夾進她的碗里，看她吃的一臉香。幽幽的笑起來。

一座小屋。三口之家。其樂融融。那是她曾預想了一輩子的事。

以夏淺生笑意，笑中似有哀傷，她眨了眨雙眸回身。

“回去吧。”

言一竄上前來仍是一句不放心。“要不今晚我留下陪你吧？”

她拉拉以夏的手指，冰涼感一瞬傳來，這還是炎炎夏季，手心的溫度竟是這般低下。言一不忍蹙眉。

“又把我當小孩了？沒事拉。別老是瞎擔心。嗯？”以夏回握住了她的手，溫淡笑笑。

然后轉眸望向另外幾人。貝齒微露。“吶。我真的沒事拉，干嘛都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她別扭的抱臂，聲線柔和。“我進去了，路上小心。”隨后擺擺手，硬是把言一的可是論堵回了心里。

緩緩走上臺階。

車子駛出一段距離之后，那抹白色人影才有勇氣轉身。

以夏重重的垂下了肩膀，凝眸那一處車子消失的拐角。

作聲哀嘆。心里像是有無數的悲涼涌上心頭。

她還要依賴他們到什么時候呢，若是沒有他們，她又是誰呢。

一陣風吹開古槐的厚重葉子，悄然落下一片在她肩上，她拾起，輕觸唇邊，植物清香融進呼吸，扯痛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