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大喇叭里傳來楊樹的聲音：全體村民注意了，今天上午九點召開全體村民大會，請全體村民準時參加討論。

槐母聽完問槐花：花兒，你知道啥事嗎？

自強：我知道，修牌坊的事，對不，姐？

槐花：正確，加十分（扎著馬尾辮，穿件白T恤、牛仔褲從屋里出來）

自強：姐，我跟你一起去。

槐花：待會媽上地，你跟媽干活去吧，姐代表你就行啦，回來給你說說，?。?

自強：開完會再上地，我也是村民，也有發言權，我也要去聽聽。

槐花有發言權沒選舉權。

自強難得我這么積極一回，待會自己去，噫，你的衣服上有字？

槐花：才看見？

自強走近看，右上角一行字，寫著“助學基金、愛心傳遞”，背后有幾棵高低不一的綠樹。

槐花問：怎么樣？好看嗎？

自強：還行吧，給我一件，還有葉子的。

槐花：在我屋里，自己拿，給馬秀也拿一件。

楊樹穿著同樣的白T恤進來，槐花看看他，贊道：滿精神，（抿嘴一笑）像個干部！

楊樹：笑我？

槐花：夸你像干部，咋是笑你？

楊樹：我咋聽的不滋潤？話里帶刺，小心嫁不出去。

槐花再笑：誰說一定要嫁？開會的時候先說我的基金，再說你的門樓。

楊樹一愣：啥門樓？

槐花：笨不笨？你說啥門樓？

楊樹恍然：你說牌坊？沒錯，是村里的門樓！家家的門樓修的最好，那是面子，咱村的門樓也該好好修修了，這個比方好，很形象，有說服力，待會我引用。

槐花：好啊，版權所有，請付費！

楊樹：那我下載，下載兩塊錢！

村委大院，有村民陸陸續續進來。

自強、葉子在前面走，槐花、馬秀并排走，翠姐拉著天天跟在后面，不時有人跟翠姐打招呼，有人看槐花，悄悄議論著什么。

翠姐上前一步：槐花，瞧見沒，都盯著你看呢。

馬秀：槐花姐好看吶，我也愛看。

槐花拉起馬秀的手：再過兩年就該看你了，待會，我讓他們全看我！

翠姐：今兒陰天，沒聽預報有沒有雨，會不會下？

槐花：誰知道，最好別下！楊樹也不選個好天，看他下雨咋整？

院里烏壓壓站滿了人。

楊樹站在中央：大家靜一靜，我看人來的差不多了，現在開會！耽誤大家半天時間，兩件事，第一件，咱村打工回鄉的槐花有一個倡議，想成立一個助學創業基金，村里也贊成，家家都有學生，供一個大學生不容易，上學需要錢，畢業了創業需要錢，沒錢咋辦？基金可以提供幫助，下面請槐花說兩句。

翠姐捅捅槐花：叫你上去說呢。

槐花正逗天天玩兒，說：沒這一出，叫我干啥？意思說到不就行啦，真是的?。ㄕf歸說，還是走向場中央，站在楊樹身邊，亭亭玉立，立刻引來一陣議論）

楊樹：安靜！聽槐花說說!

槐花低聲說：好你楊樹，將我！

楊樹：你有才，難不倒。

槐花：回頭跟你說（清清嗓子，大大方方的說到）大爺、大釀、大叔大嬸、大哥大姐，我說幾句吧，第一，上學為什么？學本事有個好前程！將來有好日子過，對不對？因為沒錢上不了學，心里什么滋味？我不說大伙也明白，我就是個例子，因為沒錢沒辦法上學，只好出去打工，一去五年！誰不知道出門在外難，打工難！所以，我想成立這個助學基金，幫助因種種原因上不了學的，獎勵考上大學、學有所成的，同時也為創業者提供幫助，當然我一個人是做不起來的，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就是一塊錢也是心意！看見我和楊樹穿的這件衣服嗎？凡是捐資助學的，都有一件！

－－－－－－－那你捐了多少？

槐花：問的好！告訴鄉親們，咱村的許地雷捐了一萬，而且表示每年都要捐一萬！（頓，有人鼓掌）至于我，也捐一萬，是我剛打工時一年的工資（人群唏噓聲）

馬秀著急的扯扯翠姐的衣襟：媽，咱也捐吧。

翠姐邊琢磨邊說：槐花這閨女咋回事，敢扔這么多錢？

馬秀分辨：咋是扔？這是公益事業、功德意識！

翠姐：那是說好聽的，就是白扔！

馬秀急了：媽不捐我捐！

翠姐：你哪來的錢？

馬秀：買衣服的錢、吃飯的錢，我省的。

翠姐：我的傻閨女，衣服能省，飯不能省，別把胃給餓壞了，媽捐，你看媽啥時不積極了？先看看，??？聽聽楊樹咋說？

－－－－－－－－楊樹，你是村主任，又是黨員，你捐多少？

楊樹：這個重要嗎？能不在這兒說嗎？

－－－－－－－咋能不說？你是主任，咱得向主任看齊不是？

楊樹：那好，我也捐一萬，娶媳婦的錢，你咋的？向主任看齊嗎？

－－－－－－－向主任學習就行，哪能看齊？主任向槐花看齊就行了，咱不趕趟！你是干部，咱捐十塊，要不要？哎，給不給衣服？

楊樹一拱手：謝謝大哥，給衣服，上帳領衣服，不亂。

大毛舉手：楊樹，我捐一百。

大胖：我一百。

虎子：一百。

馬秀有扯翠姐的衣襟，催促道：媽，趕緊！

翠姐一舉手：楊樹，翠姐給二百，寫馬秀的名兒，閨女比娘積極！

楊樹：謝謝鄉親們!到會計那里上帳領衣服！

天空忽然下起雨來，噼噼啪啪的雨點落下來，人群騷動，楊樹安排村民站在村委辦公樓的走道上，樓上樓下站滿了人，自己則站在雨中，冒雨向大伙說：現在繼續開會！咱村的門樓，哦，牌坊！不用我說大伙都看到了，又破又爛，天天進進出出的－－－－－－家家的門樓修的最好，為啥，門面！咱村的牌坊就是咱村的門面，咱村的門樓！門樓破成這樣，污水排不出去養蚊子，一到上學放學就堵，車堵人也堵，咱村就真修不起這個門樓？我算了一下，重修最少也的二十萬，眼下村里還不富裕，只能拿十萬，剩下的還得靠大伙幫忙，天天都從牌坊出，從牌坊進，大伙說說，這牌坊該不該修，咋修？還有，要是修牌坊，槐花再捐一萬給村里蓋門樓！

人群嘩然，有說該修的，有說不該修的。

有人直指槐花，質疑的：她咋恁有錢？不心疼錢？

－－－－－－－－－說不定在外面發財了，一捐就是兩萬，我們死受活受一年也才掙兩萬，說扔就扔了？

－－－－－－－－還不知那錢啥來路呢？

－－－－－－－－少說幾句吧，沒瞧見有主任撐腰呢。

－－－－－－－－－主任咋了，還不是咱選的？

槐花聽見委屈的想哭，她想了想跑向楊樹：去給我拿個凳子來！

楊樹不明就里問：干什么？

槐花氣不打一處來：拿錢也要挨罵嗎？自我辯護，自己保護自己！去呀！

楊樹搬來凳子，槐花抬腿站上去，雨滴在臉上，用手一抹，一手扶著楊樹的肩膀，大聲道：對不起，我再說幾句，我－－－－－－叫槐花，咱村土生土長的，不是外來戶不知根底，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小學、初中、高中的同學我看在場的也有不少人，在學校里我是啥樣，同學們都知道，我是不是張狂的不知道二五六，是不是愛出風頭愛講大話的人，是那種偷奸耍滑的人嗎？哎，是同學的說句公道話。

－－－－－－－我證明，槐花是個好學生，在校一貫低調，從不張揚，我和她小學前后桌。

－－－－－－－還有我，也證明槐花是個明白人，不風不傻，我和她在學校打過架，我這人不記仇。

槐花：謝了，你也不風不傻，是好事。

笑。

槐花鄭重其事說道：我捐兩萬，大伙有疑問，能理解。村里有錢人多，咋輪也輪不到我，再說我家里還有一個弟弟要上學，還要翻蓋房子，負擔不輕，說實話這兩萬能頂點兒事，至少能做個小買賣、小生意，為啥還要捐呢？一是為村里做點事，應該的，人多力量大；二是錢是掙的，沒有還能掙，總之，捐錢是義務，不捐是本分；有人說我這錢怕不是好來歷，我告訴各位，這錢是我寫了一本書掙來的，這本書是我五年的打工之路，沒有許多人的幫助，我這本書出不了，更別說掙錢了，所以我明白一個道理，一個好漢三個幫，眾人拾柴火焰高，

我這也是取之于民，還之于民，我說完了，還有啥問的，不明白的？

－－－－－－－你那啥書？能讓咱看看嗎？

槐花：可以，書名就叫《打工之路》，寫得不好別見笑，捐者有份，不過送完為止（跳下凳子）

有人又問：楊樹，修牌坊是村里的事，咋還得讓社員攤呢？

槐花：不是攤，是集資；攤呢，人人有份不管愿不愿意；集資呢，是自愿不強迫，多少由您（問楊樹）我沒說錯吧？

楊樹：沒錯，是這個意思，還說不出風頭，眼瞅著又被你搶了，快去避避雨，小心感冒。

－－－－－－主任，沒錢出力行不行？修牌坊總得用人吧？算個勞力？

楊樹：行，大叔，算個好勞力。

全有：楊樹，修牌坊是好事，早該修了，只是－－－－－－能不能給捐錢的人在牌坊上立個碑留個名啥的？咱村牌坊有靈，保佑全村的人呢。

立刻有人響應：對，留個名，那我就愿意捐。

楊樹：這個村委商量過，有要求的可以滿足，不愿留名的也行。

全有：那我捐五百吧。

－－－－－－－啥？沒聽清？全有，你可是咱村的首富，咋，敢不上一個打工的？

－－－－－－全有，留著你那錢生錢呢？攢多少是個夠？

全有一咬牙：那我再出五百，老少爺們，不少了！（團團一作揖）我家里還有事，先走一步，楊樹，記得寫名兒。（冒雨走了）

－－－－－－－－全有這小氣鬼，掏一千塊也不少了，咱也多少拿個，主任，五十，也寫個名吧。

場面再次熱鬧起來。

楊樹：到會計那里登記去，一個一個來，別擠，謝謝大伙兒嘍。

雨越下越大，嘩嘩的雨聲攪的人心煩意亂。槐花坐在窗前一會兒拿起書，一會兒又放下，一會兒又看看窗外，檐前一道道雨柱，恍如一張雨簾，窗外一片迷離。

槐花打傘出屋，站在大門口，只見胡同里的水像一條小河流過去，槐花關好大門，下了臺階，走在滂沱的大雨中，暗暗提著心，剛出胡同口，就見許多人向村口跑去：漲河了，漲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