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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爲防不測勞煩舊友

  • 滿城浪子癡情女
  • 莊悒了
  • 3574字
  • 2013-01-09 11:3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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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屈拖著女兒千里迢迢由楚國來到東京,為的是將三口樟木箱送到漢中王府。可如今三口箱子只剩兩口,這可把個屈大爺急得焦頭爛額。以常理推論,箱內所裝若真是綾羅綢緞,何至于如此?這其中必有蹊蹺。待在下追其根由,細細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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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大爺是楚國襄州人,祖上經商,原本在當地也算一戶殷實人家。但“天有不測風云”,他父親在高宗初年無意間說了幾句為廢帝抱不平的話,被個不知足的下人聽去,一狀告到縣衙門。縣太爺是新上任的,正愁無事向朝廷表忠;接到此案實在高興,也不詳查,簽下一道逮捕文書,將屈太爺投入死牢,判定秋后問斬。

屈家上下,人心惶惶,亂成一團。百般無奈,只好折賣家當,上下疏通,可終于沒有救得太爺一條性命。當時老屈不過十六七歲,眼見著家敗人散,原本的小康之家瞬息墮入貧困,心里怎能不恨?而他一介草民,又怎能斗過官家?幸而他小有些不甘之氣,吃了許多辛苦,屈家才又有了點兒“中興”的面目。

然所謂無巧不成書,人算莫過天算。一次偶然,他認識了漢中王府的管家金康,一來二去兩人熟悉了。老屈每赴東京便要帶幾樣時興之物送他,他也常分派些采辦絲綢香料的差事給老屈。

這本也是件好事。可去年冬天有一回,老屈正在東京停留,金管家邀他來家里喝酒,說是前幾日朋友送了他一條上好的云南火腿,并幾壇子陳年燒酒。老屈當然欣然赴約。二人先是聊些世情流言,待酒過三巡,金康對他道:“屈老弟,你走南闖北的,可是發了好大的財啊!”

老屈咲道:“老兄哪里的話。小弟如今,好比個要飯的,看人臉色,受人閑氣,吃人家的狗剩,哪里有什么錢賺!勉強糊口而已。”

金康道:“老弟謙虛了吧!我看你的面相實在是富貴的人。”

老屈因嘆息道:“小弟一個商人,哪談得上富貴兩個字!”

金康擺手道:“這叫什么話!人的富貴貧賤,一是靠親娘老子,再有么,就是看你能不能把握機遇嘍~~”

老屈雖是酒足,倒也能聽出他的話里似有弦外之音,因咲問:“老兄可有什么明路指給小弟?也讓小弟跟著您轉轉運呀。”

金管家咲咲,自干了一盅,道:“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膽量了。”

老屈聞言,喃喃道:“您若是信得過我姓屈的,您便盡管說。小弟不是夸口,只要是買賣,還沒我姓屈的不敢做的。”

金康咲道:“好!我就喜歡你這般豪杰性格!”說罷與他喝一盅,且摒退左右。

待將酒盅撂下,屋里別無旁人。金康湊到老屈耳邊,噓聲道:“我家王爺要從南方運一批精良火器進京,不知你能不能做。——放心,結賬可是王府的現銀。”

老屈方才夸下海口,可一聽是這等事,也有些膽虛。“金兄,這若是給朝廷查出來,可是滅滿門的罪過呀~~”

金康道:“咱們避的就是朝廷。別的你不用多問,如今我只問,你還有沒有膽量?”

老屈素日聽得坊間傳言,漢中王博學雅量,常懷天下之志,今番要從南方私運火器,其中三味自然品出了一二。此時,或許是因為燒酒的功勞,他童年的那些凄慘的記憶又閃現腦中。若非當今天子荒淫無道是非不辨,他怎會白白受了這些年的苦?也罷也罷,若能助漢中王成了事業,倒也算他為父報仇了。

于是,他慨然道:“既然老兄這么看得起小弟,小弟義不容辭,愿效犬馬!”

金康咲道:“世人都說無奸不商,那是他們沒見過老弟這樣的義人!佩服佩服!只是有一點,此事萬分機密,切不可走漏半分,不然任憑是誰也救不了你了。”說著二人又是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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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屈大爺從宿酒中醒來,坐在客棧的床上,回想起昨夜之事,真真如夢如幻。他穩了穩心神,不覺有些后悔;這雖是一樁天大的買賣,且又能為父報仇,可卻也將他十幾口子的身家性命都賭在其中。但他轉念又想,既然一答應了人家,若是反悔,豈不更無立身之地?有道是天命有常,立身有本,丈夫在世,若不做他幾件轟烈的大事,不成了白活?于是他下定決心,而后又去訪了金康一回,便回襄州去了。

說到這里,諸位一定知道了,那三口木箱里所裝的乃是大西國紅番火槍,共九十桿。

此槍名赤蛟,威力極大非同一般,若以幾十桿列陣齊放,則猶如火龍射火無堅不摧,可謂天下神兵。民間有道:“赤蛟一吼,肉崩血走。赤蛟一響,爺娘白養。”因而朝廷明頒敕令,百姓若私藏此物,禍延九族;諸侯若私藏此物,抄家奪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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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歸正題,屈大爺回到楚國,依照金管家吩咐與人接洽,之后無論付款、提貨、裝箱,皆十分小心。可他的夫人還是有所察覺似的。一日,趁他在房中小憩,夫人便問:“當家的,我看你近來出入總是獨自,神神秘秘,可是有什么事情瞞我?”

屈大爺一愣,咲道:“你說的什么話——你我是患難夫妻,我能有什么事瞞你?只是這兩天要為漢中王府采辦一批綢緞,非我去不行。”

“我也知道,你一人在外奔波不易,如今志祥也大了,也算得上文武雙全。你有什么事,也同他說說,讓他替你分擔分擔。”

屈大爺道:“我知道了。那孩子也該讓他歷練歷練了。你也不要為我.操心。”

夫人點點頭,并不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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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可偏又“節外生枝”。——臨去京城的前三天,老屈的小女兒屈蘭不知如何聽到這消息。她跑去老屈跟前,道:“爹,女兒從來也沒去過東京。女兒聽人說東京城繁華似錦,好玩極了。要不這回您就帶著女兒一塊兒去見識見識吧?”

老屈怒道:“大姑娘家家,什么事都愛摻和。爹去東京是去辦正事。等下回,爹帶上你們兄妹幾個一塊去!”

“我不要!我就想這回跟你去!”

說著,父女二人便矯情起來。爭到最后,蘭兒因哭道:“你要是不帶我去,我就絕食!自己把自己餓死算了!”說罷甩袖哭回自己房里,將房門反鎖,憑誰來也不開門。

這下可急壞了夫人,她對老屈道:“要不然,你就帶上她?她也不礙你辦事兒。這要是餓出個好歹來可怎么是好……”說著也掏出帕子擦起眼角。

老屈低頭想了半日,一聲嘆息,不情不愿地點了一下頭。夫人于是趕緊跑去屈蘭門外,咲道:“丫頭,快出來吃飯吧。你爹答應帶你上東京了!”

屋內便說:“我不相信,你們騙我的!我不出來,你們別老來煩我!”

夫人聽了又好氣又好咲,道:“你爹真答應啦~~為娘的幾時騙過你?你要再不出來,他可自己走了啊~~”

過了一會兒,蘭兒滿臉淚痕地走出屋來。就這樣,在這場斗爭中,她取得了勝利。

*

如今且將話題扯到眼前。

老屈駕車失魂落魄地朝漢中王府而去。他與金管家約定,要在今日申時之前交貨的。光陰點滴流逝,他的心情也點滴沉重起來。事已至此,他唯有聽天由命,可車廂里的蘭兒又該如何,她本無辜,本不該被牽扯進來的。

“都怪我一時心軟,竟然答應帶她一塊兒來。”老屈不由鏗然一嘆。沉吟半晌,他忽將絲韁一拽,調過馬頭,鉆進一條小巷,接著不知拐了幾道彎繞了幾個圈,終于停在一扇黑漆門前。他跳下馬車徑直上前,“施老兄可在家嘛?”他一面敲擊門環一面喊道。

片刻,門內問:“你是何人?”

老屈咲道:“怎的幾日不見,老兄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了!?”

“吱呀”一聲,從門內探出一張五十來歲皺紋稀疏的面孔。他愣一愣,嗐然道:“怎么是屈老兄啊!”接著因大敞房門,招呼老屈進屋,又命家里的端出茶食款待。此人叫施奎,本地人,原與老屈在生意上往來甚密,老屈知他最是忠厚。后來他因想自己年過半百,膝下又無子女,便不肯再去奔波,于是收手不干,夫婦二人只賴京郊十幾畝薄田過,日子雖不及從前,倒也算得殷實。

待他二人坐定,端茶相敬,閑敘了幾句,施奎便問:“屈兄怎么突然想起到我這草廬來了?”

“哈,小弟進京采辦貨物,順便就來看看老兄近來如何。”

施奎點著頭,又睄睄屈大爺道:“老兄,你我多年交情,有事不妨直言。施某如今雖無財無勢,但在東京地界倒也還能幫你些小忙。”

屈大爺思忖片刻,有些為難地道:“慚愧慚愧~~不瞞您說,小弟確實有一事相煩。——小弟此番上京,瑣事實在太多,偏偏閨女又不懂事,硬要跟來。我帶上她辦事不方便,撇下她一個人又不放心,所以想煩您留她住幾天,等小弟辦完事就來接她。”

施奎聞聽咲起來,道:“如此小事,怎不早說?大侄女兒現在何處?”

“就在車上。”

于是屈蘭被叫下車來,在向伯伯嬸嬸問好之后,施大嬸咲道:“瞧這閨女長得,柳眉大眼的,真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哩~~”

老屈擺手道:“哪里哪里,嫂子過獎了。我這閨女不聽話,這兩天您要費心了。”

施大嬸道:“大兄弟說的什么話,我夫婦倆沒兒沒女,有個孩子這家里不正熱鬧!再說大侄女這么乖巧伶俐,哪里費心,高興還來不及呢!”

老屈于是又囑咐了蘭兒幾句,總是些令她聽話,多幫大嬸干活之類的話。而后,他又塞與施奎一張一百兩銀票。夫婦二人一味推辭,可見他萬分執意,也便勉為其難地收下了。

施大嬸繼而道:“大兄弟,今晚就在這兒吃飯吧,我去沽酒,你倆好好聊聊。”

老屈連忙起身道:“嫂子不必客氣,小弟有要事在身立馬得走。”

蘭兒便問:“爹,你什么時候來接我?”

老屈道:“三四天就來接你,你在伯伯家可得好好的。”接著他又向施家夫婦囑托幾句,便告辭拜別。此時細雨初歇,從屋檐上滴下的雨水落在他尚未戴上斗笠的有些斑白的頭上;他的心仍舊七上八下,可想到女兒好歹有了個安身之處,倒也少許寬舒了一些。于是,他揚鞭一喝,馬車沿著微濕的土路繼續朝著王府迤邐而去。

也不知是兇是吉?福兮禍兮,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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