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下一步不停地逃也似地出來太子府，家仆杜文已經牽了馬車在門外等候，他幾乎是分身上了馬車，才掀起簾子，便見馬車里一張美麗傾城的面容。



“婉婉，見過杜丞相。”許婉婉展開笑靨，那眼底卻隱藏了許多凄楚。



杜痕遠微愣，只是在瞬間便斂了神色，表情恢復了慣常的恬淡。他鉆進馬車坐好，不看許婉婉：“你怎么在這里？”

許婉婉望著他的側臉：“我，來看一看得知父親下獄的宋小姐，是什么反應。卻想不到，恰好聽到了文夫人的那一番肺腑之言。”

看到了你那慌張失措的神情。



“你又來了，我說過多少次……”



“說過多少次，宋傾月不過是你的一枚棋子。”許婉婉打斷他，“桑青竟不知道，杜丞相是這樣心善的一個人，會如此關懷自己的一枚棋子。聽到她病倒，你的心很痛吧？”

她站在暗處，看著他猛然縮緊的瞳孔，她的心也很痛。



杜痕遠沒有回答。

馬車里有了長久的沉默，只聽到車輪在青石道路上滾過的嚕嚕聲，和集市上人來人往的喧鬧。



許久，杜痕遠才道：“皇帝很快就會下旨，冊封她為太子妃了，你又何必在意。”這話一字一句地說出來，他忽然感到心底有難以承受的疼痛，痛得幾乎無法呼吸。那殷紅的唇，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窒息感而瞬間蒼白。



許婉婉忽然從他的身側抱住了他。



她靠在他結實的手臂上，淚珠如珠，一小滴一小滴地低落在他梨白色滾金線暗紋的衣袖上，然后迅速滾落。

“我不在意……痕遠，你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她仿佛發誓般地低語，“只有桑青，才是會伴你笑著走上皇位的那個人！”

如果有人來跟我爭奪你身邊的位置，那么——

我會毀了她！



如同她曾經做的那樣，那些所有試圖接近他，引誘他，試圖成為丞相夫人的女子，一個一個都死在她的苗毒之下，死相可怖扭曲。



杜痕遠的心里忽然一涼。

那種奇怪的感覺忽然又涌了上來。



每一次，當有女子試圖接近他的時候，桑青就如同一尾警覺的毒蛇一般，不動神色地觀察著，然后給那些女子致命的一擊，即便——

他沒有對其中任何一個動情。



那么，她會對宋傾月如何？



桑青的淚珠低落在他的袖子上，滲透薄薄的織錦，他只覺得手臂上一陣一陣的冰涼，甚至起了細細麻麻的栗粒。

他忽然意識到，桑青對他這份執著的情意，已經到了極其扭曲的地步，若得不到他的回應，便如煉獄烈火一般燃燒起來，終究會發展成不可控制之勢。



這，不是他承受得起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