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管相不相信，眼前的這個素凈的女子，她是西陵淺然。

西陵如今的王。

靠血腥手段登上王位的女子。

淺然放下碗筷，抬頭便察覺的孟顏淵的打量的視線。她唇角緩緩上揚，微偏了頭看他，露出三分笑意，“你確定還要繼續看下去？”就像一個調皮的孩子。

“……”孟顏淵開始反思他們是不是劫錯了人。

不管怎么樣日子還要過下去。飯后，孟顏淵帶著淺然在莊園閑轉。

如果說西陵的王宮是高貴典雅，端莊大方，就像王宮深處風華絕代的佳人，那么處于平遙城的這座莊園就是溫暖細膩的小橋流水，像典型的小家碧玉，溫柔可人。沒有王宮三步一樹，十步一閣的奢華絢麗，只是在綠意叢中一條小路隱在其中，沒有亭臺樓閣，沒有繁花錦簇，只是無盡的綠意充斥其中。路的盡頭是一彎流水，一座白玉拱橋橫臥其上。于萬綠其中格外顯眼。

雖然環境清幽，景色別致，但是淺然明顯感覺到在素凈下掩藏的貧瘠。她抿著唇，不發一語。

孟顏淵含著淺淺笑意，在她身邊道：“要不要到平遙城里轉轉？”

淺然點頭。

平遙城的殘破困苦要嚴重超乎淺然的預想。

城中壯年所剩無幾，大多是老弱婦孺，衣不遮體，食不果腹，舉步維艱。

淺然只看了兩眼就別開視線。

很多時候，做出的決定只要心狠就能繼續下去，只要不去看、不去想，她可以自欺欺人。可是，當事實赤、裸裸的擺在她面前，欺騙自己也欺騙不下去的時候，任何借口都是多余的。孟顏淵在她身邊淡淡開口：“平遙只不過是權利斗爭下的一個犧牲品，這樣的犧牲品在西陵、在四方還有很多。”

“或許你覺得他們很可憐，”他遙手一指，前方有數人為了爭奪一丁點兒的食物大打出手。年幼的爭不過年紀稍大的，年老的爭不過年紀稍輕的，弱者被打倒在地，強者也是滿身傷痕。“可他們至少還活著。平遙一戰，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尸骨填溝壑，護城河的水紅了整整三日還帶有血腥氣。”他轉頭看她，語氣終于不再是那么平靜，帶了絲絲起伏，“一將功成萬骨枯，你可知道，因為你的私心，有多少人背井離鄉，有多少人生離死別，又有多少人生不如死？”

淺然靜靜地看著，淡然的聽著，不發一語。

孟顏淵盡力平復情緒，可語氣還是帶了絲絲憤怒，“你難道沒有一絲愧疚嗎？”

淺然轉頭看他，神情淡漠地近乎冷漠。“我是西陵的王。”所以不能容忍有人公開反對我的王權，所以要一戰立威，所以才要用血流成河來鞏固政權。

孟顏淵有些惱羞成怒，“可你本不該是西陵的王，西陵王可以是西陵沅，可以是西陵涵，但不該是你，西陵淺然！”

淺然還是一派冷漠，“可如今的西陵王，”她說著，轉身往莊園的方向走去，冷靜的像是暗夜里的妖，沒有一絲人氣。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