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默伸手撫上她眉間，剛剛觸到皮膚便像被蟄了一般迅速撤離。心中不禁苦笑，“黎默，前車之鑒，你怎么還是記不住？”

正欲轉(zhuǎn)身離開，卻發(fā)覺衣袖被拽住。淺然拉著他衣袖，秀眉緊鎖，喃喃低語，“敬之，對不起……”

心中頓時像被針扎了一下，疼痛迅速蔓延全身。黎默連苦笑都笑不出，“何苦呢？”是自嘲，也是嘲笑淺然。將衣袖從淺然手中抽出，他轉(zhuǎn)頭，再無絲毫留戀。

…………

淺然醒來時日已西斜，夕陽在她寢宮里留下長長的尾巴，為整個寢宮鍍上一層溫暖的橘色的光。隔著輕紗的外間里有一道影影綽綽的背影。病中頭昏昏沉沉，加上剛起時的迷糊，淺然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荷溪。”無力地喚著，淺然撐起身，撩開床紗。

來人掀開輕紗，上前扶住她，卻是楚斐。

淺然被他扶著，重新坐回了床上。看著楚斐，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聲音還是有氣無力的模樣，卻含了絲絲期待與興奮。“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斐辦事，公主還不放心嗎？”楚斐淺笑著說罷，語氣又帶了絲絲責怪，“我走了一個多月，你身體怎么還沒好？”說著，伸手摸上淺然額頭。

淺然轉(zhuǎn)頭避開，又怕他尷尬，道：“最近殺伐過重，各城主對我意見很大，可又畏懼著我，不敢明說，就想方設(shè)法給我出了不少難題。”頓了頓，又道：“偏偏你最近又不在，只好自己操勞了些。”

果然楚斐并未在意，只冷哼了一聲，道：“這幫迂腐的老家伙，我遲早要他們好看。”

話剛說完，便覺衣袖被人扯住。低頭，便見淺然殷切的看著他，急急地問道：“你見到我哥哥了嗎，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淺然的眼中有著不安，心痛，哀傷，但更多地是無止境的關(guān)切。楚斐在心中低嘆一聲，柔柔的開口安慰，“殿下已逃往東西方向，向著臨邕城去了。”怕她擔心，又道：“臨邕城城主沈憶卿已經(jīng)準備好迎接王子殿下的準備了。”

“夙兒呢”

“為救殿下身中數(shù)劍。”楚斐停了一下，似乎不忍開口。當日他并不在場，沒有親眼所見。可是后來眼見王子涵立下重誓，誓要為夙兒報仇之態(tài)，亦知他對淺然是恨到了極致。“她是在殿下懷里咽氣的。”

淺然松開他衣袖，慢慢躺下，用手遮住眼睛，聲音干干的，沒有一點起伏。“哥哥肯定恨死我了。”極輕的一聲笑，笑意悲涼。“這樣也好，我在王城里等著他來。”

“很快，這一切就結(jié)束了。”有淚水從指縫間滑落，從眼角慢慢落下，落到鬢發(fā)里，直至看不見。

楚斐起身，合著床紗。她的脆弱，不會，亦不愿讓他看見。隔著薄紗，那個哀傷的影子變得模糊，可是她的哀傷卻無法退卻他心頭。這一切本不該由她承受，可是身在王室，又有誰不是身不由己。

他看得到她的憂傷，從她登上王位，一切再無回旋余地。他所能做的，就是進他所能，幫她完成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