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哥，正哥。別走，別走。等等我，別走，…”隨著那些喃念話語而出的，還有趙離一滴滴滑落臉頰的淚珠，既使是在夢里她也在傷心的哭泣，也在苦苦懇求著那只船別開的太快，等等她，趙正還在船上呢。她還沒上船呢！

趙離伸出手抓扯著，像似想在夢中抓住趙正似的，“等等我，別扔下我，你說帶我一塊走的，正哥等等我。”她看起來無助極了，兩只手不斷亂揮著，似乎想抓住觸手所及的任何物品，想等到，想得到，趙正的一絲一縷微薄的回復。高化心是一陣不忍與悲憤，“何苦呢！你何苦對他如此癡迷不悟呢，值得嗎？他就那么值得嗎？”這些話言小聲到只有他才知曉是為何語。

徐品才眼睛開始浮現起陣陣潮紅，他那傲然俊朗的容貌開始漸漸地在猙獰，順手一揮將放置于床邊的托盤掃落下，托盤里的藥碗與棉帖子等物灑得遍地都是。高化立既提心注意著他，就怕徐品才一時失控下會傷了她。趙離還在輕輕卻又清?的喚喊著，“我跟你回鄉，我們過自已的日子，一輩子別分離。正哥，正哥好不好，好不好？”徐品才堅決的訊速對還在亂揮著雙手的趙離伸出他的雙手。高化一直在提防著的心當下驚恐萬狀，他也快速的出手拉扯住徐品才的臂腕，失聲的喊叫，“不要傷害她?！笨山酉聛砀呋瘏s呆滯住了，他看著徐品才拉住了趙離的雙手，將她的雙手合握在自已的掌心，極力平穩住他的起伏的情緒，慢慢的安撫著她。“我在呢！我沒走，我還在等著你呢！”。

像溺水的人抓扯著最后一根稻草似的，雖在病中昏睡，但趙離還是緊緊的抓扯著徐品才的手掌?！皠e走，別走太快，等等我?！彼氖质悄敲闯睗癖鶝觯瑳龅脦缀跄茔鲞M他的心，徐品才帶著苦澀的笑，安撫著她，“我一直在等你，我沒走。路上剛下過雨，濕漉漉。你走慢一點，當心摔倒，慢點沒關系，我會等你的，沒見到你前，我一定會呆在原地不動的。”說著說著他潮紅的眼中隱約閃爍著熒亮的水意。

高化抓扯著徐品才臂腕的那只手，漸漸地松弛下，他沒出聲就站在那靜靜的看著他們，這時的高化才發現這個將門少主遠非平日里那么任意據傲，他的胸懷遠比自已想像中寬廣。

像是能聽得見徐品才的慰藉似的，夢魘中的趙離情緒稍微平緩了點，“我們走，不要再理會那些人，我跟你回鄉?！毙炱凡艑⑺氖址呕孛薇幌?，慢慢的撫摸趙離汗濕的頭發，應承下來，“好啊，我們遠遠的離開，不理會那討厭的徐品才，把他扔得遠遠的。”慢慢的她便又睡著了，望著趙離的睡容，徐品才臉上再次泛起抹苦澀的笑意，“你就真的那么討厭我嗎？”

“她只是夢魘而以，那只是些無關緊要的夢話，未必是真心話。你若真心對她好，她將來必然能感受到?！备呋牧伺男炱凡诺募珙^，寬慰了幾句?！暗赴?！”徐品才疲倦的嘆息著，指尖慢慢的撫摸著自已發疼的額角。

天快亮的時候，趙離的意識開始清醒了。她能感受得到趙正一直在身邊守著她，握著她的手，一遍遍的安慰著她。在那個夢里結局是不同的，她找到了他，原來趙正一直沒走，他還在那渡口等著她，既使船已經開遠了也并不在乎。

“我沒走，沒等到你，沒見到你，我一步也不會離開的。”趙正望著她溫柔的保證，“只要你愿意我們去那都行的?！蔽罩w離的那雙手是那么溫?，那么真實。望著她的那雙眼睛像極了春光明媚的一片深湖，讓她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

“我們永遠不分離，一生一世！好不好??？”趙離望著趙正，期待著他的應允?？伤]立既回答，只是低下頭似乎有點傷感。趙離不由心急起來，她急忙緊緊的抱住他，“你說過的，永遠不離開我的，忘了嗎？怎么能忘記這么重要的誓言呢！”

“趙離，你醒醒吧！看看清楚，他并不是趙正?！备呋驹谮w離床畔，聲音深沉的提醒她，她是到了該清醒過來的時候了。

高化，他怎么會在這的，見到高化后趙離有點吃驚。高化什么時候在這的，為何她不曾注意到他的存在，還有他為什么會說正哥不在這里呢！那她現在緊緊抱著的人又是誰呢？種種疑惑讓剛醒過來的趙離感覺到有點頭痛，還好趙正身上那淡淡的檀香味讓她昏沉的腦子漸漸地舒爽，“正哥，你身上的檀香味真好聞啊！”她迷醉的貼緊懷中人的脖頸，貪心的聞著那股子檀香味。

檀香，檀香味。正哥，正哥。趙離腦子里閃過一抹微薄的記憶，正哥，他從來不用熏香的。整個書院里就只有一個人會用，也只有他才能用得起那么名貴的熏檀香片。那個人，那個人是，是？趙離極力回想著，集中全身氣力回想著，那個人是？是？徐，徐品才。

這個意識如同一陣雷轟般，將趙離昏沉沉的身心給擊醒。她訊速推開緊緊抱著的人，細細的用盡全身精力辯認，趙正的臉龐開始消失改變，變成了另一張臉，這張臉是她也很熟悉的，徐品才。那是徐品才的臉，不，或者說她剛才一直抱著舍不得放的人，便是徐品才。

高化與徐品才擔憂提心的注意著趙離，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她臉上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她眼睛里閃爍過的種種情緒。在他們的注視下，趙離的手開始抖動了，漸漸地她全身都在抖動著，眼里的光茫也在消失，直到那瞳孔里只留下寂然與絕望。

她的平靜比哭鬧更讓徐品才擔憂，他試探著輕輕慢慢的喚著她，“離兒，離兒，你記得我是誰嗎？”

這一聲呼喚更讓趙離絕望了，趙正從不會喚她離兒，他只會喚她一聲離。淚水滑下臉頰，“不是他，不是他。為什么是你，為什么會是你，他在那？”暫時沉睡的記憶開始逐漸醒來了，徐品才，渡口，遠去的帆船，正哥，離開她的趙正…

“都怪你，都怪你。是你逼得他不得不離開我的，是你，都怨你，都怨你?！壁w離絕望之下開始失控的捶打著徐品才，邊打，邊哭喊。“趙離，夠了。你可知道徐品才為了照噍好你，已近幾天沒合過眼了，你…”高化拉住趙離的臂膀，將她按穩在床柱邊，氣急了的吼著她。想把她過于執著的腦子給吼清醒一點?！澳阕屗虬?，只要她心里能好受點，就讓她繼續打吧。”徐品才將高化推開了，讓他自已與趙離對視著，“我知道你心里難過，只要能讓你心里好受些，想怎么打，我都由著你?！壁w離沒有繼續對徐品才捶打了，只是靠攏在床柱上靜靜抽泣著，肩膀一上一下的起伏。“死生契闊，與子游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多美的誓言啊，可他為什么不肯為我實現它們呢？”誓言當初有多美，現在就有多傷人，趙離泣不成聲的靠攏在徐品才的肩胛上，她已經無法想起徐品才這個人對自已而言意味著什么了，甚至連此時此刻抱著的人是誰都不知，她此時此刻只是想找個肩膀痛快的哭一場。

“哭吧，你想哭那便哭吧。痛痛快快的哭完這一場，以后莫要再傷懷，放過你自已，也放過他吧?！备呋苁菬o奈的勸阻著趙離，“你的執著，你的不舍，你的悲傷，便通通化為淚水讓它們從你身體內流失吧?！?

整間屋子里靜的就只聽得見趙離低泣的哭聲，“還給我，還給我，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言那樣喜歡過我，那求求你，求你把他還給我?！壁w離伏在徐品才的懷中痛哭懇求著，不管是是什么，只要能讓他回到她身邊，既使是與魔鬼交換靈魂，她此時也是愿意的。徐品才僵硬著任由趙離哭濕了他肩膀上的衣服，他心里的傷與痛不比她的少，她對趙正的悲有多深，痛有多重，他的心便有多悲，有多痛?！八吡耍苍S他是愛過你的，只是愛的還不夠深，還不夠重，不夠讓年輕的我們懂得如何才能讓這份愛，這份人生，圓滿結束?！?

等趙離哭得累了，哭到不哭了。高化便請店家送些熱水讓趙離好好梳洗下，等緩過些好帶她回書院，他們三個人已近三天沒個音訊，這會子怕整個開平上下都亂成一團了。店小二們往屋里送進了一桶桶熱水后，高化與徐品才便退出了屋子。

早有機靈的店小二為在樓上他們備好了熱飯菜，“吃點吧，等她緩過來，我們就帶她回書院。日子久了，心便也淡了?！备呋讼聛?，吃著店家靜心備辦的飯菜，也順便勸一下沒動過筷的徐品才，別人不知，他是知曉的，自趙離昨夜夢魘后，徐品才便握住她的手守在床邊安撫了她一夜，根本已一天一夜水米未進過了。

“你吃吧，我不餓?！毙炱凡艣]理會高化的好意，他起身離桌。走到了臨街的欄桿旁，看著小鎮街面上，來來回回走動的人們。左手消消的撫上左肩頭，那片衣服還是濕潤的，全是她的眼淚，為趙正流的淚。他黑亮的瞳孔不由一暗，她連在夢魘中，所喊著的也只的趙正一人。深深的無奈與悲慟打擊著徐品才全身，他沒想過，趙正已經在她的心里扎根的那么深，那么緊了，深緊到幾乎讓他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