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洛陽街頭遇故人
書名: 晚唐離歌作者名: 水煮菱角本章字數: 2899字更新時間: 2013-10-19 11:29:01
“徐姑娘,徐姑娘,”睡夢中隱約聽到有人在她門外輕輕叫喚,讓她從沉沉的昏睡中清醒。“小姐,少爺回來了”。守侍在床邊的丫環扶起剛醒過來的趙離。杭州,這兩個字讓她當下清醒了?!案吖?你是否已打聽到了杭州城的情況”。她迫刧的撐起身子想下床,又力不從心的一軟,快得連丫環都扶不住的摔下床。砰,摔落地時發出不小的聲響,“小姐,小姐”。丫環手足無措的扶持住已倒地的趙離,想將她扶回床上。
高英亭聽聲不對臉色大變的沖了進來,見此情況立即沖上來抱起趙離,放回枕榻上。“怎樣摔到那沒有?小藝,快去叫大夫”。一面上下查看她身上有否另添傷口?!拔?我沒事,快,快告訴我,杭州城到底怎樣了?”任何傷痛都敵不過她焦慮恐慌的心情,扯住高英亭的袖口迫切追問。不要有事,一切不能有事,,杭州城與他都不能有事,都得平安呀!
“莫要擔心,半個月前杭州城就已得援助解困了。徐將軍一伙大獲全勝,現下城內外已是一片平安?!笨磥硭囟ㄊ呛贾萑?才會如此擔心杭州家園?!靶旃媚?你是杭州人嗎?,還是杭州城內有著對你而言很重要的親人,”高英亭試探的詢問。
趙離釋然一笑,微點頭,“是??!很重要,那是我的家園啊?!笨磥硗腥酥羞€是有所生還。感謝上蒼,此時此刻她的心充滿了欣慰,能有這樣的結果,再多的苦也能甘之若恬了。
高英亭以為她是杭州百性,以為她是個未婚閨秀,以為這是一段天賜姻緣,以為相處下必能日久生情,種種認定以為在始料不及前崩然瓦解了,快得讓他措手不及。
當晚趙離便走了,帶著屬于她的東西離開了。一封暫短的書信,靜靜躺臥在床枕上等待清晨的發現。
閱完書信后,高英亭還是不敢置信這樣的結果。“得君相救,永不相忘,身有重任,不能多留,敬請愿諒。來日定當結草銜環,以報大恩”。此時此刻他才恍然大悟,除了一個姓氏外,他對她一無所知。更別談如何追尋了,只知道她一介弱女,,帶著一身傷痛消失在這人世茫茫人海中。
洛陽是帝都,古負盛名其繁華遠勝當代任何名城,這恐怕是當世中唯一未經戰火洗滌過的城市吧,畢竟是帝都。陰沉天氣顯示著即將有大雨的沉悶,街頭行人開始消散了,前一場大雨所滋潤的大地尚未干透,行人鞋底不可避免的沾上厚厚的泥濘。
這種軟塌塌的感覺真讓人不舒服。趙離身著一襲暗青色男裝,深一腳低一腳的趕路,背著個不大的包袱,任由泥星沾染上衣服,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跟七年前的那一天太像了。唉!只望別又從什么地方跑來一頭要踩死她的悍馬。體力不支的停下來大口喘息,這樣虛弱的身子實在不適合趕路,這樣的混亂世道更不適宜獨自穿州過省。
趙離知道徐家在洛陽也是有一座別院的,每回公公上京時都會居住于此處。只要她能夠找到那里,就能讓人回杭州報信,徐達等人就能知道她身處何方,她也就能回歸杭州了。原本她也可以讓高英亭為她打聽,然后送她回歸徐家別院的。但她卻不得不在深夜里獨自出走,唉,不告所別,確實是太過失禮。但她也是無計可施,高英亭望著她的眼神太讓趙離感到熟悉了。他望著她的眼神與徐品才一模一樣,透過眼睛能看到,高英亭對她的渴慕并不比徐品才的少。不可否認高英亭家世氣度都俱佳,他可說是世間閨閣少女們眼中心底最佳夫婿榜樣??伤齾s承受不起,她尾指間已系有了一條看不見的紅綫,命定的終身伴侶早已選定,又如何承襲得起他的渴盼。就是這份眼底的熾熱讓趙離不敢以真名姓氏告知,不敢冒然要求離開,只能在深寂夜幕中獨自離開。須知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受困于人是多么容易,這份恩惠待到她回到徐家后必定會加倍報答的。
略向右轉,來到了西市。這一片有著最為華麗的教仿,最熱鬧的酒肆,胡人,唐人,西域商隊來來的很是一片盛世風貌,是洛陽繁華的一片地段。趙離含笑的注視著眼所能及的一切,慢慢走著打算找家客店好好體息。,
她隱約發現了一間鬧中取靜,裝飾文雅的客店。正想看看店名,眼光卻莫名的轉向左邊方向,那是客店后巷所在。與其說趙離的眼光是在看后巷,道倒不如說她是在駐目那個人,一個在深巷扶持著布滿青苔舊墻緩慢移到的身影。衣裳藍縷,瘦骨嶙峋,左手駐一根木棍支撐著微跛右腳,右手捂住嘴,不曾停過的傳來一陣陣劇咳,讓路人紛紛閃躲,唯恐癆疾染身。
這樣個一身蒼桑落泊的人是吸引不了任何人注目,這樣的人在混亂世道中多不勝多,。寧為太平狗,不作亂世人,但趙離的眼睛,腳步卻不由自主的跟隨著他,跟著他走過市井街坊,走進破落深巷,最后停在一家簡陋飯店后門外。
前面是喧鬧紛亂的大堂,隱約聞到食物散發出的誘人香氣飄散在院內處,小二們忙碌的在賓客間穿來穿去。那個人扶著巷壁孤零零的站著,頭低垂,殘廢的右腳不自然的垂在濕漉漉地面。“哎呀!你今天怎么來得這么晚啊,店家都催了好幾回了。”一名店小二打扮的清瘦男子走了出來很是不滿的嚷嚷,“要不是看你收的便宜,早就換人了,”帶著施恩的嘴臉,趾高氣揚的走進廳堂。
那人唯唯諾諾的聽完他的訓斥后,走進了后堂拖出一大盆碗碟小心搬到巷角,又提了桶水,伏低身子慢慢清洗,這一切看著是那么卑微普通,可她就是移不開視綫。
那被亂發掩蔽下的臉孔為什么會給她一種強烈的熟悉感。他,到底是誰?腳步向前移,泥濘污濁的巷道中,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心里一陣緊張,好混亂,他是誰?
沖洗碗碟的手,因注視到她停在他面前的鞋面僵停下來。那人的目光從沾染到些許泥星的鞋面向上移,暗青色的男裳,終于停止在最上面的臉孔上了,如玉的膚色,精致略顯蒼白的五官,熟悉的與他記憶中不差分毫?!罢?”她倒抽口氣,不敢置信的輕柔呼喚。當亂發散開,頭仰起時,趙離有如雷擊,趙正。一個不能簡單定義為故人的故人。因為從未預料過會有相見的一天,所以沒想過要是有天見到他,要如何開口說出第一句話。她不知道該說什么,覺得自已什么話也說不出。
歲暮是這樣流轉的嗎?昨天還在記憶中年輕著的人,從來不會老去。不管過了多少年都還是最初的模樣,永不改變,但當他意外出現在你面前時。你會看到歲月,你會體諒到何謂漫長,也不管你曾經有過多少喜怒仇愛,它都已變得云淡風清了。
已經六年了啊,,,,,,這樣的相遇太突然了,他與她的目光膠著,不知這是否是白日里的一場夢。第一個開口的不是趙離,也不是趙正。“哎,你動作快點啊,前頭還等著用呢?!焙箝T邊探出個人沖他們喊叫,這一聲喚回趙離的思緒,也驚醒了趙正的神智。他站起來向后沖,因沒有木棍的支撐,趙正失持的摔倒在地。他連獨自走幾步路都走不了,窮困潦倒,癆病纏身的靠洗碗過活,這樣的他是不該出現在她面前的。
趙離沖上前拉住他的手,想扶起趙正,趙正惶恐的閃到墻邊,自卑的用雙手捂住臉蹲坐在地上。為什么會讓她遇到他,為什么要讓她看見如此殘敗的他,老天啊!你好狠心啊。趙離伸出雙手扶持住趙正的雙臂,扶持住他搖蕩身子的手一片冰泠,不具任何溫度。趙離只覺得思緒一片混亂,還沒從遇見趙正的刺激中清醒,就又被他為何淪落到如此田地震往。他的妻子,雙親呢?曾經動心過的人既使最后未成伴侶,那份情誼也不會消散。
“你,你為何會流落至此?你的腿腳又是出了什么意外?家里人呢?”哽咽的壓下外滲的情緒,眼光移到他已殘的右腿/心一陣陣抽,她哭了,落淚了,是的,他是曾經傷過她,負過她??梢矏圻^她,過往種種浮現眼前,那個記憶里總是護著她的忠厚青年,她初次動心的情人,一陣陣的心酸苦澀,向趙離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