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影邁著碎步，卻走得很快，到了電影院，門口靜悄悄，只有椋然一行站在臺階下，冷清突兀。金書伸長脖子，看看鳶兒背后，問道：“就你倆？玉芷木呢？”

石影眼眸艷亮：“突然數學集訓，可能得耽擱一會。”

“糟糕！”羅烈驚叫一聲，撒腿便跑。歐陽諾略一遲疑，甩開長腿，與他并肩返回。

石影倏地頭高高揚起，看著云端仿佛也在行走的明月，淡淡問道：“什么電影？”

金書沮喪地答：“什么電影也白忙，票賣光了，只有午夜場。”

“那你們回吧，我回家！”石影誰也不看，徑自前行。

“石影！”鳶兒跟著，低低叫道。

“鳶兒，我忽然不舒服，”石影停下，苦笑。“跟著他們回去吧。”

石影走出數步，踩著地上鳶兒孤單的影子，回頭叮囑：“沈椋然，鳶兒對這兒不熟！”

“走啦?！苯饡门d而來，卻敗興而歸，很不耐煩，走得很急。

椋然走走停停，不時回頭看看隱在路邊林蔭樹下，慢慢跟隨的身影。鳶兒的影子在微黃的路燈下，拉的老長，愈發纖細，每走一步，影子便搖搖晃晃，像秋池中雨打的浮萍。

“快點啊?！苯饡鹊闹?，沖著鳶兒大喊。

鳶兒驚惶，影子便如秋千一樣，忽上忽下，驀地被什么絆一下，在地上幾乎裂成碎片。

椋然停下：“金書，你先回吧，我還有點事?！?

金書看看他，嘟嘟囔囔，不一會消失在夜色之中。

椋然靜靜靠在街邊暗處的大樹旁。

鳶兒走著走著，發現腳步聲驟然消失，抬頭四顧。

椋然走出，月光下，面似溫玉，清柔朗逸，輕聲問道：“是在找我嗎？”

鳶兒微微點頭，又搖頭。

椋然眼眸含笑靠近，似那玻璃窗里忽然飄出，與鳶兒同行。鳶兒霎時輕莫名松。

“那個，那天，”椋然有意打破沉寂。

“謝，謝！”鳶兒不敢抬頭，畏畏縮縮吐出倆字。

“為什么要謝？”椋然柔聲反問。

鳶兒詫異，抬頭。

“我只是，我只是幫了我自己！”椋然幾乎耳語，用笑容等候。

那笑容，鳶兒熟知，曾在冷冷的玻璃上，書寫寒極的溫暖！鳶兒的眼睛稍稍躲閃，又回移，停下。

鳶兒的眼睛在月光下，如石影所言，可以如畫！

椋然慌亂，舍不得再走，腳步放慢。鳶兒也隨他慢行。

前面出現倆條岔道，椋然停下，鳶兒也停下！椋然終于左轉，鳶兒也左轉！

那是一條偏靜的小道，一側是高高的圍墻，圍墻里，圈著一片大的住宅，偶爾會傳出數聲犬吠。另一側，卻是一望無垠的菜地。

月色傾瀉，無遮無攔。

椋然看看圓月，像是累著，依著墻垣而立，鳶兒停在他面前，忍不住仰天嘆道：“真美！”

“月色溶溶夜！當年張生所見，會不會就是這月光？”椋然沉吟，問道。

“應該不會?！兵S兒認真答道，“會更美更亮！現在有污染?！?

“你環保？”椋然好奇，樂道。

“沒有。只是，”鳶兒害羞低頭。

“什么？”椋然微急。“為什么站那樣遠？”聲音依然輕柔，語間渴望，如秋夜偷偷綻放的雛菊。

鳶兒不曾察覺，只是仔細測量兩人的腳尖之距。遠嗎？幾乎咫尺之遙！這距離，這距離，鳶兒竭力搜索，一一羅列詞語，不知要如何回答這仿佛簡單的問題。電光閃過，瞬間而已，那些詞語海嘯般涌出，沖入她的喉嚨，脫口而出：“這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在你身邊，你卻不知我，”鳶兒忽然驚醒，停住，羞赫！

“我愛你！對嗎？”椋然輕輕接住，眼神閃爍，宛如掩埋千年的瑰寶突見天日。

“我是說，我不是，”鳶兒解釋不清，倉然伸出手臂，仿佛要抓牢什么，來立正自己的無意。

椋然也伸手，月光下，十指修長，輕輕移動，鳶兒緋葉一般跌落在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