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之收拾行李。

姜福幀悄悄抹一把眼淚，塞進一包鹵雞蛋。“兒呀，你前程要緊，媽不攔你，可是，可是我們姜家，”

姜明之直起腰，苦笑，摟住母親的雙肩：“媽，我會抽時間再回來的。

醒姍搬出自行車。醒姍雙眼紅腫，姜福幀凝視，目光像刀片一樣剜過，醒姍躲閃，大好的晴天，太陽艷光炙射，更是難于張開眼睛。。

明之繞過林家，去了車站。醒姍一雙淚目，已讓他難于招架，林家還有六只眼要探詢，無路可走，只有逃離。

醒姍也繞開林家，直接奔到師傅的配藥房，配了幾味中藥，又敷又熏，折騰夠了，趕緊幫忙。老郎中有一個特點，診病時，心里眼里，只有病人，其他一概視而不見，醒姍未被盤問，慶幸感激，越發賣力，不覺稍稍晚回了些。

兒子走后，姜福幀發了很長時間呆，美愿泡湯，怒火中燒，思來想去，有了主意，然后提前做好飯，緊供一老一小倆人吃，麻利地收拾完畢，守在門口等著。

“媽。”醒姍小心翼翼。

“受不起。”姜福幀頭也不抬。

“媽。”醒姍陪著笑臉，再叫。

姜福幀火山噴發，捶胸頓足：“還敢叫媽？我兒子好不容易回一趟，剛呆倆天，剛呆倆天啊，就被你整走了。”

“媽，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咋樣？我咋樣啦？早知道是這樣，我悔不該逼著我兒成親，害了他，也害了我姜家，我姜家要絕戶了啊。”

“媽，鳶兒不是明之的骨血嗎？”醒姍正中軟肋，刺痛，慌不擇言。

“好，好。”姜福幀停止嚎啕大哭，顫著手，指向醒姍。“你狠，你厲害，姜家廟小，容不下你這樣的狠角，從今后，你過你的，我老婆子過我老婆子的。姜家沒有你這樣的兒媳。”

醒姍淚流滿面，躲進臥室，掩門痛哭。鳶兒貼著她的后背，也嗚嗚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第二天一清早，姜福幀端坐廚房，獨自用餐，見醒姍走進，立刻冷臉，做足了樣子。醒姍的心生疼，只說聲：“我到麥地去。”匆匆拿了鐮刀和水壺，便步履如飛，逃出姜家。

姜家僅有兩畝地，救命的兩畝地，天塌了，鳶兒也得吃飯。以前，有明之幫忙，明之是個好手，醒姍輕松。明之若湊巧沒趕上，會在走前告訴林家，就更不用醒姍操勞。現在姜福幀盛怒，只能靠自己。醒姍在娘家有些嬌慣，并不擅長農活，太陽火辣辣烤著，不一會就汗濕衣衫，動作緩慢下來。好不易，挨到中午，饑腸轆轆，抬眼看看，一畝地的三分之一都沒割完，又急又悲，恨恨地扔了鐮刀，隨意走到盡頭，嚶嚶哭著坐下。四下荒野無人，醒姍只聽見自己的哭聲，愈是凄涼無助，不知怎的，邊哭邊看了一眼腳下，自己正坐在一處懸崖，十幾米深的峽谷裂開了大口子，靜靜地望著她，一個念頭一閃，心中大駭，又想想鳶兒，忙連連后移，止住哭泣，拿起隨身的水壺喝下半壺，穩穩地站起來，返回麥地，重新揮動鐮刀。

勉強堅持到三點鐘，醒姍精疲力竭，幾乎虛脫，想喝口水，卻不見了水壺，到處張望，原來落在懸崖邊。醒姍搖搖晃晃走過去，跌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胃難受的的想吐，強撐著喝下剩的半壺水，她決定收工，麥子不能留在山上，得運回去。醒姍咬咬牙，站起來，突然天旋地轉，一腳踩在小石塊上，身子滑出去，仰面直直的倒下去，雙手拼命揮舞，卻什么也抓不住，斷了線的風箏般向著懸崖落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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