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被樹林包圍的池塘,雖然失去了波光粼粼的皓齒明眸,但它卻安靜像一只大地正在想心事的眼睛。雖然北風很洌,雖然樹蔭很冷,但池塘的背后有大樹,大樹的背后有田野,田野的背后有太陽。有太陽的地方就有希望。
蒲英就這樣找了一棵大樹做依靠,坐下來,把一本書當鏡子,等。她就那樣篤篤定定的在等。
其實等一個人是幸福的。
這個世界,不怕望眼欲穿,把自己等成一尊石像,怕的是茫茫人海,沒有一個值得自己等的人。
等人是幸福的。因為等人的時候,就會把心空出來,留給要等的人。無論這個人有多少缺點錯誤,都可以容納,心也會因此變得寬廣。
等人是幸福的。因為等的人會被一份淡淡的憂傷和淡淡的甜蜜所攫取,把自己融化進一份等待里,就像融化進一首深長纏綿的詩里,自己被等待詩意。
第一天,第二天,沒有第三天,這個世界,小道消息永遠比大道理要傳播的快,沒有第三天,蒲英等來了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她要等的人。這個人是那個叫顧建坤的初二的學弟。就是中秋詩會上,那個以一曲《北國之春》震撼了父老鄉親,讓中秋詩會被迫停止的人。
他走到蒲英身邊,并不問她為什么在這兒,在這兒不冷嗎等等所有人都應該問的問題。他只是非常自然的走到蒲英身邊,很瀟灑的坐下來,一副我不來陪你誰來陪你的架勢。然后翻番蒲英的書問:“在看什么書?”
蒲英微笑。見人微笑是她的招牌,也是她的習慣。“一本閑書。”說實話,她并不想讓別人來打擾她等待的幸福。所以,她本能的想拒絕和這個陌生人的談話。
他也微笑了。這其實是一個長相非常不錯的學弟。細腰乍背,齒白唇紅,目如朗月,聲若洪鐘。蒲英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因為這雙眼睛太多情。
總要說些什么吧,這樣多別扭。蒲英想。
“你唱的歌真好聽。”蒲英的話是真誠的。因為雖然過去多時了,但那歌聲仍在蒲英心間縈繞,都說余音繞梁,三日不絕于耳,看來是真的有這樣的聲音。
“唱得好有什么用,又沒有辦法考藝術生。”聽得出他很不甘心,他有強烈的渴望。
“為什么不能考?”蒲英不解的問。
“考藝術生是要很多錢的,我沒有生在那樣的家庭。”他說得很委婉。
“不過,我愿意唱給你聽,你愿意聽嗎?”他問。
“愿意。非常愿意。”蒲英忙點頭。
“我愿意去等我愿意去等我愿意如此過一生你讓我心疼你讓我心疼千萬別說我不曾不用那誓言海枯石爛是你的眼神它讓我心疼我不覺寒冷永不覺寒冷你是我內心溫暖你讓我心動那怦然心動就像那小鹿狂奔聽著你訴說那輕輕的一聲我已經知道什么是永恒你或許可以一聲不吭我只要一個真實的眼神你或許可以不聞也不問我已經知道我不枉此生”
他唱的很輕,聲音柔柔的。他唱的很沉,似乎是無限的訴說。
第一次蒲英明白,所有的歌曲并不是簡單的詞和曲規定的音和律,歌曲是一種演繹,一種對事物對心的抒發。只是,只是,這種抒發似乎是針對自己的,似乎有無限的深情、無奈,掙扎和努力。這個少年似乎在等這樣一個機會很久了。思念也很久了。。。。。。。
歌唱完了,他就那樣等著看著蒲英,似乎再等一個答復。
蒲英從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異樣的熱切的感情。不僅讓蒲英感嘆,現在這個社會怎么了,一個本該清清純純的男孩子怎么會有這樣的眼神,而且,為什么要這樣看著自己。
“我在等人。”蒲英不得不說。
“我知道。”這個叫顧建坤的人平淡的回答。
“但不是等你。”蒲英狠下心說。
“我,知道。”他的口氣雖有失落,但很冷靜。
“我聽人說,如果想要對一個人好,就要給她她想要的所有,包括離開她。”他聲音幽幽的,像是對蒲英說,又像是對自己說的。
“走了。”他起身蹣跚的離開。
蒲英忽然發現,這個陌生人似乎是這個世界上最能懂自己的人。但人的心有一扇很神奇的門,而自己的心門,永遠不會為這個人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