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棗樹林越發(fā)的蕭條了。棗樹那彎彎曲曲枝干給人一種歲月久遠的思索。南邊的田野卸下了它一年的繁忙,露出褐色的脊梁,拉長了眺望遠方的目光。太陽早早的轉(zhuǎn)到了西方,紅紅的懸在在樹林和學校的上方。葦塘變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海洋。不知道田清媛有沒有藏在里面。
辛鵬和郝建軍勾肩搭背的來了。
“辛鵬,我想聽聽你的答復。”蒲英單刀直入的問。辛鵬的目光卻在四處搜尋。郝建軍尷尬的看著蒲英說,
“蒲英同學,你什么時候做上了媒人?”
“別這么說,我可不想做什么......媒人,我只看田清媛哭的可憐,我想幫幫她。”蒲英臉一紅說。在農(nóng)村媒婆不是一個好的職業(yè)。再說經(jīng)過頭天晚上的思想斗爭,蒲英本能地對郝建軍有一層防御。
“那我?guī)湍恪!焙陆ㄜ姾φf。看他那表情,好像昨天什么也沒發(fā)生,從來就沒有一樣。蒲英點點頭。
辛鵬一直沒說話。坐在大青石上,眉頭鎖得很緊。
“我想了一個晚上,其實我一夜都沒睡著,我翻來覆去的想。覺得還是不要告訴我娘的好。”從辛鵬疲憊的臉色可以看出,他確實經(jīng)過很長的思想斗爭。
“為什么?”蒲英問。
“你不了解我們家的情況。”辛鵬用手搔搔蓬亂的頭發(fā)說起他們的情況。
“不怕你笑話,我們家我娘說了算。我娘愛唱戲。早年在那種革命樣板戲的小劇團唱得很紅火。唱戲的人有一套自己的邏輯。她常說她看人最準,一眼就能看出好壞。我哥和我嫂子是在偷著干買賣時認識的,他們就是人們說的那種自由戀愛。可是我娘不同意,說我嫂子一看就是算盤精。我哥請了很多人幫忙,終于兩個人結(jié)了婚。可因為一點小事,她們打得很厲害,那時候我才剛剛懂事,我娘滿手是血地告訴我,將來我找媳婦一定要經(jīng)過她的同意。現(xiàn)在我哥已經(jīng)很多年不和我們家來往了。我二哥到了找對象的年齡,卻沒有人給他提親。他整天在家里故意找我娘別扭,說都因為她才沒人提親。我娘是個很高傲的人,怎能受自己兒子的氣,所以我們家整天都是硝煙彌漫。如果現(xiàn)在我和我娘提我和田清媛的事,首先我二哥不會答應(yīng),再就是我娘,一定會跟我急:讓你好好念書,你卻干這個,別念了!”
辛鵬的話很實在,但蒲英卻并不認同。人啊,往往非常簡單的事情,讓自己想啊想啊,想復雜了。不就是家庭矛盾挺重嘛,難道這就能抵擋住愛情?
“辛鵬,你就是怕你娘不讓你讀書,所以不敢說啊。”蒲英說的相當尖銳。
“不是不是!”辛鵬連忙擺手,表示否定。
“那為什么。”蒲英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我是怕清媛像我嫂子一樣受到傷害!”他用手捂住了眼睛。
“可是你還沒有說,你怎么知道清媛就一定會受到傷害?”蒲英問的越來越咄咄逼人。
“蒲英,你不要著急。辛鵬其實心里比你還急。讓我們商量一下,看還有沒有別的辦法。要不,辛鵬,我陪你去說。”郝建軍出來打圓場了。
辛鵬看著郝建軍。他咬緊嘴唇,點點頭又搖搖頭。
“咱能緩兩天再說嗎,我實在不知道怎么和我娘說。”辛鵬說。
“辛鵬,你就是個懦夫,清媛為你都輟學了,你卻連說都不敢說。你自私,你自私的太厲害了。”蒲英氣急了,她幾乎想跳起來劈頭蓋臉的打他一頓。
郝建軍趕忙拉住蒲英,說你別急,這也不是急出來的事情,這件事交給我,我保證找一個最找一個最有利于田清媛途徑,盡快盡好的解決這件事情。蒲英才慢慢平復下激動的心情。
辛鵬站起來要走,走兩步又退回來了。小聲說,“要是看見田清媛時,告訴她我在棗樹林等她,我都兩天沒見到她了。”
蒲英斜眼看看他說:“你還有臉見她,要我早愴死了。”
辛鵬看看,沒做聲,走了。
棗樹林剩下蒲英和郝建軍兩個人。
“你剛才怎么那么大脾氣,我都怕你把辛鵬說急了,揍你一頓,我可拉不住他。”郝建軍說。
“他敢!”蒲英余氣未消。“我當初就反對這兩個人,我就覺得我們還小,處理不了大人的事情。看看辛鵬現(xiàn)在這樣子,我真為田清媛不值得。”
“是啊,可是我們什么時候才能長大啊。”郝建軍說。
天空掠過一群歸巢的晚鴉。蒲英搖搖頭,說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