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妃端著茶盞，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秋遠山，方才淡淡開口：“楚州那邊查的怎么樣了？可有眉目？”

“這......”秋遠山欲言又止，楚州是皇后娘家鎮守的城池，若說六王爺在楚州遭人刺殺，這皇后的娘家是如何都擺脫不了干系的，況且受傷的不止一個六王爺，還有那個名震四海的喬六，鹽幫的折子今早都已經遞了上來，皇上正愁不知道該怎么擺平這件事，所以才派了秋遠山先來打探一番。

見他吞吞吐吐，安王妃放下茶盞，掏出帕子輕輕擦拭了嘴角，道：“本妃雖是內宅婦人，不該過問朝堂上的事，可這傷的可是本妃的親侄子，本妃自然要多問一句，若是老六有個閃失，我如何跟先帝在天之靈交代？”

秋遠山點點頭，附和道：“是，只是這事關重大，朝廷上也暫時沒有定論，本官也不好跟安王妃說。”

安王妃，即便是當今皇上在此，也要給她幾分面子。先帝過世前，將可以調遣二十萬大軍的虎符交于安王妃保管，足見先帝對這個長姐的信任。雖說眼前坐在龍椅上的是皇上，可真正握著北慕的命脈的人，卻是安王妃。再者，整個京城的布防和京畿守衛幾乎都在安王的手里，可以說，安王府的地位，舉足輕重。

“也是。”安王妃贊同地點點頭，旋即道：“這朝堂上的事我不懂，也不想管，只是一點，若是有人膽敢動我皇家血脈，本妃絕不會坐視不管。”尤其眼前這位。

安王妃的目光頓時凌厲了幾分，雖然只是簡單幾句話，卻讓人覺得氣勢磅礴，難以接近。

她掃了秋遠山一眼，這話，何嘗不是想借著他的口，說給皇上聽呢？

秋遠山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但明面上只能點頭附和：“王妃英明。”

“好了，你們聊吧，本妃乏了，去后院看看璟兒。”語畢，姚嬤嬤便上前，攙扶著安王妃朝后院走去，一臉肅然的五月朝北慕風點點頭，跟著安王妃和姚嬤嬤一起離開了會客廳。

五月原本也是北慕風的培養的暗衛，只是早幾年的時候就派給了安王妃，若說這偌大的皇城里，對他真心相待的親人，唯此一位。

“今天二小姐怎么也跟著丞相大人出來了？”目送安王妃離開，鐘洛離看向秋雨菱。

秋雨菱站在秋遠山身邊，朝著他福了福身，面帶羞怯地說：“菱兒聽聞風哥哥受了傷，這才央求父親帶著菱兒一起來的。”說著，她面色潮紅地看向北慕風：“風哥哥現在可還好？”

北慕風點點頭：“多謝菱兒掛念，已無大礙。”他端起茶水，淡淡一笑，對她眼里的愛慕和關切，完全視而不見。

秋雨菱轉身，接過一珊手里的錦盒，道：“這是哥哥差人從東北帶來的上好人參，菱兒特意給風哥哥帶來好好補一補。”

北慕風使了個眼色，一旁的蕭山便恭敬地接了過來。

“菱兒有心了。”北慕風微微揚起唇角。

秋雨菱見狀，心里雀躍不已。

鐘洛離狡黠地笑了笑，故作狐疑地問：“咦，六哥，那薇姑娘可是住在府上？”

秋雨菱原本明媚的小臉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她不悅地白了鐘洛離一眼，他從來都是那么討厭。

北慕風點點頭：“嗯。”

“確實跟秋大小姐長得像，五月回來說起的時候，我還不相信呢。”說著，他壞笑著看向秋雨菱：“當然，也跟二小姐有幾分相似呢！”

秋雨菱聽了扯著僵硬的臉頰，勉強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

提起秋雨薇，秋遠山也不免心虛，秋雨薇究竟是怎么死的，他心里清楚的很。原本是想利用著秋雨薇將六王拉攏到自己的陣營，誰知道他一向疼愛的秋雨菱竟然也喜歡上了六王，再加上秋雨薇無意之中知曉了太后和他之間的秘密，決然是不能再留她這個活口了。

幸好炎兒順利登上了皇位。

“承蒙世子還記得長姐。”秋雨菱擠出一絲笑容，敷衍道。

“美人總是讓人難忘嘛！”鐘洛離瞇起了桃花眼，漫不經心地說，“對了，今天六哥可要管我們口飯吃，皇上今天留了父王在宮里用膳，婉清去了娘舅家赴宴，我們這一家老小可沒地兒吃飯了。”這話說的，楚楚可憐。

“嗯。”北慕風點點頭，“本王也許久沒見璟兒了，就留下來用膳吧。”說著，又轉向了秋遠山：“丞相大人一起吧？”

秋遠山搖搖頭：“本官還要去永晉商號，就不多打擾了。”說著，他起身就要走。

“也好。”北慕風也不挽留，原本也只是客氣而已。

“難得皇上如此器重丞相大人，堪稱北慕典范。”鐘洛離言不由衷地說。

“過獎，告辭！”語畢，秋遠山帶著一群人烏拉拉地離開了會客廳。

“風哥哥，菱兒先告辭了，改日再來看望風哥哥。”秋雨菱乖巧地施禮，在一珊的攙扶下也離開了。

北慕風幾無可察地扯了扯嘴角，眼中流露出一股淡淡的不屑。今日的乖巧懂事，和之前的乖張跋扈，簡直是判若兩人。

“哼。”鐘洛離朝著遠去的一群人冷哼一聲，“黃鼠狼給雞拜年。”

北慕風聽了不禁莞爾，今天他已經是第二次聽這句話了。

“怎么？我說的不對嗎？”鐘洛離不客氣地落座，“茶涼了。”

北慕風朝著蕭山使了個眼色，蕭山笑盈盈地上前，重新給他斟茶，道：“世子請喝茶。”

“六哥，茶已經準備好了，本世子就等著六哥講故事了。”說著，鐘洛離正襟危坐，殷切地看著北慕風。

他眉毛一挑，反問：“什么故事？”

“六哥明知故問，俗話說的好，有酒有故事，眼前沒酒，那就以茶代酒吧，六哥也該講講楚州城的故事了吧？”鐘洛離別有深意地看著他。

若是說這楚州城的山匪傷了別人，他還有幾分相信，可北慕風是什么人？先不說這一身不知道從哪里學來的讓人摸不透的功夫，單就那些來無影去無蹤的暗衛都不可能讓他有絲毫的閃失，別人他不知道，可五月是他送給母妃的，五月的功夫他可是見識過的，那其他的暗衛自然也是跟她不相上下。

再有，楚州的山匪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為何偏偏就趕在六王爺去的時候出來作亂，不僅傷了六王，還傷了喬六，那喬六是什么角色，行走江湖多年，會連個保護的人都不帶在身邊嗎？

偏生兩人一起受了傷，這難道真的只是巧合嗎？

北慕風神秘一笑：“該讓你知道的時候自然會讓你知道。”對于安王府的人，他是不刻意隱瞞什么的，有些事不想讓他們知道，是不想他們擔心，不想他們趟這個渾水。

鐘洛離自是知道他的性格，若是他不想說的話，是怎么也套不出來的，既然如此，索性就不費勁了，左右總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正說著，蘭兒急急地跑了進來：“爺，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蕭山瞪著她，厲聲道。

蘭兒也顧不得什么禮數了，徑直跑到了鐘洛離身旁，驚慌失措地大叫：“小公子......小公子落水了！”

“什么？”鐘洛離起身，匆忙朝后院走去。

北慕風受了傷，自然動作沒有那么利索，在蕭山的攙扶下也朝后院走去。

此時的后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一群不會泅水的丫鬟各個如熱鍋上的螞蟻，安王妃聞訊匆忙趕來，“璟兒！”顧不得自己不懂水性，作勢就要朝水里跳。

“主子，奴婢來！”五月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她。

五月還沒到湖邊，只見一個身影躍然而下。

“姑娘！”反應過來的春妮大驚失色。

“夫人！”梅兒也跟著驚叫。

那薇游到了鐘璟身邊，托起他小小的身體就朝岸邊而來。

此時，眼尖地春妮顫抖著手指著湖面，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們看，那是什么？”眾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頓時驚呆了。

湖里喂養的錦鯉紛紛跳出水面，噗通噗通激起一個又一個水花。

“這......”安王妃也驚詫地說不出話來，她活了半輩子，還從未見過如此景象。

“魚躍龍門......”春妮喃喃自語。

她向來對那些鬼神之說格外有興趣，之前看過一本不知名的小冊子，上面有各類奇說異網談，其中最讓她印象深刻的就是這神女之說：天降神女，百鳥朝鳳，魚躍龍門。

難道......？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那薇，那天，姑娘也是去了金門寺的！

安王妃似乎感覺到了什么，一瞬不瞬地盯著這個小丫頭，百鳥朝鳳，魚躍龍門，她也是看過的，難道這是真的嗎？

望著匆忙趕來的北慕風，風華絕代，頗有一番君臨天下的氣勢。她不禁聯想到了先帝，當初也是這般英氣勃發，文治天下，武守家國。

一瞬間的呆愣，讓她的腦海，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