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后。

什么酒樓，分明是ji院！看著樓里花枝招展穿著暴露的姑娘們嬌滴滴的穿梭在來往的男客之中，雖然打著酒樓的招牌，可是除了前面這棟可以望江的閣樓作為吃飯喝酒的地方以外，后面那幢三層高，裝飾的富麗堂皇每到夜間就歡聲不斷，白天又不開張的地方，傻子都知道那里是干嘛的，還美名其曰“一水閣”。

說是幫忙，可是郭盼盼這副小身板兒，端盤子沒有人家小二快穩準，算賬輪不到她一個剛來的新手做，下廚又不是她的長處，算來算去，被分到了qing樓里面做低等的丫頭，誰知道行李包袱還沒有布置好，說是得了東家的命令讓她去后院少東家的私宅當貼身丫鬟。

當丫鬟也就算了，偏偏這位少東家懶得要死，能坐著絕對不站著，能躺著絕對不坐著，所以，每天送賬本，報收支，以及前院出的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她先去跑一次，值得他老人家出動了他才挪一挪尊臀。

長這么大，郭盼盼從來沒有忙的如此腳不沾地過，每天天不亮就起，探聽一水閣夜間有無大事小事，聽完匯報又去忙碌天香樓的進貨運貨，偏偏賬本又是不給她看的，只能憑借記憶力來查漏補缺。

忙完這些來不及吃一口熱飯緊接著酒樓又開始打開門面做生意，源源不斷的客流接踵而至，后院那位爺又時不時傲嬌一把，不是想要吃點新鮮的水果，就是想要出門泛舟，總之是想一出是一出，而且不忘捎上這位“貼身”丫鬟。郭盼盼的人生，如此的被壓榨，真真是比萬惡的本主義家吞吃工人的血肉還要更凄慘。

不過這樣也有一個好處，就是自從瑞城城破之后郭盼盼夜夜都會夢到黑煙滾滾，火光彌漫，到處都是被燒的不成人形的黑炭，到處都是流血的婦孺，這種場景常常讓她從睡夢中驚醒，枕邊冰涼一片，心中總會掛念起那些匆匆一見而又突然失散的對她還算很好的人們。而現在每天忙到晚，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干的比驢多，她是一挨著枕頭就昏，再也沒有夢到過這種事情了。

她所不知道的是，一路上每夜她都被自己的噩夢嚇醒，而隔壁的孫仲余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夜夜被她弄得焦躁不安，所以，這些就當是給她的一點點報復吧。

“少東家，各位掌柜的都在外面候著呢。”

“好了，讓他們進來吧。”孫仲余懶洋洋的從榻上坐直了身子，眼中還是一片剛剛睡醒的迷茫。今天是一年一度匯總賬目的日子，白城各大店鋪的掌柜在書房外排成一片等待著回到白城東家的審查。

“稟東家，自去年六月至今，我綢緞莊共盈利五百六十二萬兩白銀，其中一百萬兩繼續進行擴大店面引進最新布料并與各大繡房簽訂續約，一百萬兩用來打通各個關節，一百萬兩用來收購上等原材料，故，最終入賬二百六十二萬兩。”

“稟東家，我茶莊一處入賬三百二十六萬兩，二百萬兩盈利用來引進貨源打通各個方向的商道并提前預付給茶農用以來年收購。”

“稟東家……”

整整三千萬兩雪花銀，三千萬兩啊！！郭盼盼的心中出現一座巨大無比的金山銀山，對于這個過于龐大的數字，她久久無法回神，無數的元寶涌現在她腦海當中，富可敵國，絕對的富可敵國，國庫一年的收入，也不過四千萬兩雪花銀罷了。

“今年的盈利，比往年少了四成啊。”漫不經心的語氣從旁邊傳來，輕飄飄的落下，一眾掌柜聞言低下頭顱，坐在幾后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出一聲。

“你們是晾著我今年不會回到白城，故意虛報呢，還是怠工呢？嗯？”

“少東家，您有所不知啊，今年戰事頻繁，濱國的商路是完全走不通了，狄國邊境也大力限制貿易流通，咱們很多的渠道都用不上啊。”

“是啊，少東家，今年形勢不同往年啊。”

“少東家，我等怎敢欺瞞于您，今年確實是不好做生意啊！”

“好了，你們先下去吧，賬本留下。”

難得看見孫仲余如此認真的做事，郭盼盼窮極無聊，看著那人十指骨節分明，并不甚快的翻動著厚厚的賬冊，眼眸低垂，薄唇微抿，倒是相當的賞心悅目。

“看夠了？”

……

“不要傻站著了，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