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直街很長，足有七－八公里，快趕上BJ的十里長安街了，楊輝走了半天，才站在工大的對面，他望著端莊的教學樓，往事歷歷，他的心仿佛樓上的旗桿，在空中似定非定，良久，他還是下定決心走進大學門。

按人所指，楊輝在一教學樓四層的一個拐角停下、靜候，等了有一會兒，下課鈴響起，他看到一個男學生從教室走出，迎上去：“這位同學，打聽一下，你是四年三班的？”

“是呀？”

“我向你打聽個人，張新茹是在你們班嗎？”

“對呀，不過她現在不在學校”學生說。

“不在？她上哪去了？”

“到企業，工作”

“工作？在那工作？”楊輝奇怪問。

那個學生上下打量楊輝說：“這個我也不清楚，這樣吧，我給你找個人，你問她吧”

那學生說完向剛剛走出教室的一個女同學招手，“王小悅，過來”

應招女生應聲來到兩人近前。“啥事？”王小悅問。

“這位同學找張新茹”男生轉對楊輝：“你問她吧”

男生為楊輝接上話題走了。

楊輝向來人點點頭說：“對不起，打擾”

“你是？”王小悅問。

“我是張新茹的同學，路過這，想看看她，剛才那個同學說，她下企業了，我想問一下，她怎么下企業了？在那個單位？”

“她去企業實習，叫什么單位，我不清楚，你找她有事？”王小悅打量楊輝問。

“沒什么事，多年不見，想知道她的近況，怎么樣？她好嗎？”

“她挺好的，您貴姓？要不要留下電話讓她跟你聯絡？”

“她幾時能回學校？”楊輝避開王小悅話題問。

“這說不準，估計下月吧”

“下月，那好，我就不麻煩你了，我以后再來找她，打擾你了，再見”楊輝擺擺手，告辭。

王小悅望楊輝匆忙背影心生疑惑。

“這個人找你干嘛？”張新茹家形同以前，隨著母親魏茹身體漸漸康復，母女倆已回到家中，生活也變到從前，王小悅坐在張新茹床上，向張新茹提問白天的好奇。

“連人你都不問問，我怎么知道他是誰，找我干嘛”張新茹說。

“他說是你的同學，那一定是高中同學，高中有沒有可愛的，你裝糊涂那？”

“高中，我沒有有感覺的人，更別說可愛，你別瞎猜，我跟你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

“是呀，這人真是怪了，干打聽不聯系，什么意思？小茹，怕是有人暗戀你，你都不知道吧？”

“暗戀我？這人長什么樣？”張新茹想起來問。

“長的挺帥，高個，長臉，雙眼皮，要是個丑八怪，我才懶得問你”

張新茹樂了說：“你不是認人，你是相對象那？他總的有點特點吧？”

“特點？對了，他的額頭，就這，好像有一個小傷疤，”王小悅想起來，指自己的額頭說。

“楊輝？”張新茹幾乎是驚呼出來。

“楊輝？”王小悅也嚇了一跳。

張新茹的眼睛直直看著王小悅，半晌她突然轉身走到書桌前，從抽屜里拿出像集，翻開給王小悅看，“你看看是不是他？”張新茹指著上面的照片問。

王小悅看著面前的藝術照中的男主角，眼睛一亮，片刻，她慢慢抬頭看張新茹，憂心地點點頭。

“沒有看錯？”張新茹問。

“沒錯，就是他”

張新茹站起身，合上相冊，臉上漂浮著異常的冷漠，“可是，他在復旦上學，怎么可能回來？”

“會不會像你一樣，掛著實習之說，提前工作”王小悅猜測說。

“不太可能，就是實習也不可能到東北這么遠的地方。他，可能是回來看看我死了沒有，他的仇報的怎么樣”

“不像是回來看看，聽他說過些天還來，他會不會回來工作或覺得對不起你，良心發現？”

“———”張新茹陷入沉思。

王小悅突然高聲說：“有了，這事——簡單，復旦有我的同學，一個電話就什么都知道了”王停頓一下說：“新茹，如果他真的回來，你該不會再經受不起吧？”

張新茹看王小悅笑笑：“你說的好，問問清楚，我倒要看看這個人面獸心的家伙，究竟什么居心，小悅，我不是從前的張新茹”

張新茹轉眼窗外一字一句狠狠地說：“他要是真的回來，老天有眼，給我奉陪的機會”

楊輝穿起工作服，和杜新一同走進機床廠車間，他看著身旁轟隆的機器，邊走邊問：“這里的情況都熟悉了？”

“基本了解”

“了解了什么？”楊輝問。

“各個車間的生產任務、生產能力、生產范圍以及機床檔案和人數及配置”

“再加上兩點”楊輝停住腳，看著杜新說：“材料的自購和產品的銷售”

“啊？”杜新詫異問，“這不是辦公大樓供銷的事情嗎？”

楊輝沒有回答，繼續前走，看著車間里的一切，到車間的另一端，折返回來說：“杜新，與市政府的談判進展十分順利，我們要求的投資條件，政府基本許諾，已經簽訂了意向性協議，只待上報國資委和發改辦批復，一旦有了回復，奇力的收購就成功了，機床廠真正的改制開始了”楊輝走到一個大型設備旁，拍著它對杜新：“我要把產供銷獨立出去，你明白？”

“為什么？”杜新明白楊輝的意思，但是意義是懂非懂。

楊輝走出車間來在大路上，他沖著機床廠的辦公大樓，看一眼杜新說：“他們太消遣、太腐敗了，杜新，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招賢納士，然后新官上任，全面接管機床廠怎么樣？夠不夠？”

“可以，沒問題，我會盡力的”

“盡力？不是盡力，是完美接手”

杜新笑了，他拍拍楊輝的屁股說：“行了，明白你的意思了，走了，我帶你到別的車間”楊輝站著沒動：“哎，昨天我向你打聽的人，你問了沒有？”

“不是叫程文嗎？他現在不在外貿科了，外貿科解散，聽說他去了裝配”

“裝配？做什么？”

“可能在庫房，具體做什么，我們正好到那個車間去，看看”

裝配車間，程文蹲在地上，清點送貨，他把地上的零件一個個往袋子里裝，裝完，站起身對送貨人說：“沒錯，一個不少”接著把手上的票子遞給那人。

“好了”送貨人收好票子離去。

程文也提起袋子，這時楊輝擋在了他的前面，程文愣怔一下，注視眼前的‘陌生人’，袋子從手上脫落。

“你？”程文驚訝不己。

“沒錯，我”楊輝說。

“你，你怎么回來了？”程文詫異的不知說什么好。

楊輝笑笑說：“你以為我不敢？”

“——”程文瞪大眼睛看著楊輝不做聲。

楊輝欠欠肩：“怎么？不歡迎？不能擁抱一下？”

程文這才放開錯綜的思緒和楊輝擁抱，小時間程文不無顧慮地問：“楊輝，我聽說，你是復旦的學生，怎么回來了？回來干什么？”

楊輝看他滿眼問號，笑笑說：“聽說你被貶到此，我該來看看你，不能讓你為我受這么大的委屈呀”

“——”程文慚愧無話，楊輝繼續：“程文，我給你介紹，這是我的同學——杜新，可能的話，以后是你的上司”

“你好”

“你好”

杜新、程文兩人握手，楊輝對杜新說：“把他先借出來吧，幫你”

“行，沒問題”

程文看看楊輝，看看杜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楊輝看程文質疑，拍拍他的肩膀說：“哥們，我這次不是來應聘，是來招聘的，不過無論我的身份怎樣變，我們還是同事，還是好朋友，這個關系是不會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