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生死之旅
- 陳釀
- 雨化凌
- 4511字
- 2012-08-02 19:48:42
機床廠的資金真如陳文萍所言已經到了舉步維艱的情況,原材料已有數(shù)日未進廠,據(jù)說多家供應商拒絕賒貨。
鑄造、鍛造分廠已經停產待料,接下來機加工工序的分廠也面臨停產。
廠里領導開始急措資金采購原材料,但是,即便成行,后多道工序的工人們也只能眼巴巴的等待,等待材料發(fā)運到廠里,等待鍛造、鑄造工序的完成,這少說要十天的時間,廠領導對此開會研究決定——全體職工放酷暑假9天。
聽到這則消息,王輝桌前盤算,這九天的日子如何度過,這時電話鈴響起,程文告知王輝張部長有請。
張志新辦公室里,張志新關心地詢問王輝的近況及家庭情況,最后告訴王輝,這個假期他要往南方走一圈,考察那里的銷售情況,讓王輝準備準備——兩天后和他同行。
王輝知道這是廠長對他的器重,到南方看美景,絕對是個美差,可是王輝卻有心事,他心里惦記著他教的那個班,剛上兩天課就請假,對麥口、對他教的學生怎么交代?
王輝犯難,好在明天就是周六,王輝想想再三,決定明后兩天滿天教課,再順延幾小時爭取把下周的課程補出來。王輝征得麥口、學生的同意,心里總算去了這塊心病。
星期一,王輝走出宿舍,前往機場,愉悅的事并沒有換來愉悅的心情,他非但樂不起來,心里還有一種郁悶感。原以為昨天下課后能跟張新茹有聲道別,可結果他連她的影子都沒有見到,張新茹根本沒來上課。今天王輝主動打電話給張新茹,電話還是關機,王輝握著手機,心里空姥姥的。
坐在候機室他多么渴望這時候能聽到手機的聲響,那怕是別人——,可王輝最終等來的是登機的催促聲,無奈王輝只好關閉手機,匆匆進入機場登上飛機。
王輝找到座位,他光顧左右,左邊是過道,右邊已坐一人,頭上蓋著一條濕毛巾,不見面孔,形體上不是張廠長。王輝再尋前后也不見張志新其人,王輝疑問,張廠長該來了,也該是自己身邊的座位?王輝畫著問號坐下來,左顧右盼。
突然一陣嘻笑聲把王輝嚇了一跳,他轉回頭凝視身邊,身邊那人笑著伸手把臉上的那條毛巾慢慢往下拉,先露出長發(fā),后露出一張清秀面孔來。
“啊,是你?”王輝驚呆了,身邊的是個女人,而且不是別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張新茹。
看王輝呆滯看自己,張新茹坐直,手在王輝臉前擺動,含蓄問:“怎么了?嚇著你了?”
“何止,嚇傻了”王輝緩過神來說:“怎么回事?你爸,不,張廠長沒來?”
張新茹笑笑朝前努努嘴,王輝沿著張新茹的視線朝前看,這才發(fā)現(xiàn)張志新夫婦在前四排的位置正回頭笑看他們,王輝忙起身點頭示意,一臉不自然的樣子。
稍后張新茹拉了拉他的衣襟說:“坐吧”王輝才坐下來看張新茹說:“事先,也不吱一聲,那是你母親?”
“是,忘了告訴你,對不起”張新茹陪笑說。
“對不起?故意的吧?故意的不見我,打手機也故意不接”王輝說。
“接了怎么說?還有意思?”張新茹反問。
王輝喜歡的眼神盯著張新茹:“這有意思,讓我出洋相”
“洋相?有嗎?你表現(xiàn)的挺好的,真的”
王輝樂樂:“還沒問你,你們娘倆也是到廈門?”
“對呀,你們叫出差、我們叫出游,同路,同路——,愿意嗎?”張新茹故意拉了個長聲,做了個鬼臉。
王輝心里豁然已是心花怒放,他靦腆說:“愿意,當然愿意,可是,廈門有什么好玩的?”王輝不好意思問。
“鼓浪嶼,沒聽說過?”
“噢,對,鼓浪嶼”——。
飛機在跑道上飛馳,漸漸離開地平線,向著更高更遠的方向飛去。
鼓浪嶼一座孤獨島,四面環(huán)海,島上有山有水有人家,氣候宜人,奇樹異芭,綠色連綿,沿海怪石如柱,水如潮,一派大自然的風光。
它毗鄰廈門,隸屬廈門,經廈門人民歷經數(shù)百年的建設它已集自然風光與人文景觀于一身,形成了一個風光無限的旅游圣地,美麗的賓館,秀麗的小巷,尤其那四面海邊聳立的怪石,千姿百態(tài),有的在水中,有的水面,有的高高挺立宛如青松傲然,有的橫臥彎曲如酣睡的老翁和戲水的頑童。海潮襲來撲打在各型各異的怪石上濺起連綿不斷的浪花,發(fā)出隆隆的聲音經久不息,這在國內絕無僅有,在國外也是稀缺罕見。
張志新一行四人游覽了廈門金碧輝煌的斧頭廟、秀麗的太平公園,便來到這塊旅游重地—鼓浪嶼。上島來他們便被這大自然的景觀陶醉,右邊是美麗的廈門高樓聳立,青瓷紅瓦,樹木綠色連綿,一座現(xiàn)代城市的容廓盡收眼底;左邊是一眼無際的大海,遠處碧波連天,近處海水深澈見底,而那如同瀑布濺起的浪花撲打游人的場面,尤其讓王輝、張新茹感覺到從南至北歷盡四千里的旅途實在是快樂所在。
王輝、張新茹剛進賓館就急不可待地換好泳裝,奔向大海。
怪石林中海水蕩漾起伏,巨大的浮力,人在其中仿佛是自由落體一般,任浪撲打、擺布,那種酷暑中嘗到冷爽的滋味更讓張新茹、王輝妙不可言,“這么藍,這么清,這么涼,真好”張新茹站在齊腰深的水里,手接浪花。
“看下面,底下的沙子也是軟綿綿,這個浴場可以說盡善盡美了”王輝也是贊不絕口。
“哎,我問你是松花江好,還是這好”張新茹有了靈感故意問。
王輝看她表情嬉戲,不做否定,不做肯定說:“這里該屬另類”
“另類?怎么講?”張新茹問。
“大海的寬廣、無際、浩然這是母親江無以倫比的,海邊的芭蕉、鳳凰樹美麗多姿,北國也是無能為力的,加上四面大海的獨特地理,構成了一幅美麗的物畫,它秀麗不失大器,遼闊不失細膩;再看這島上的涼亭,樓閣,小到人家都別具一格,這里真是一個好玩的地方,幽美的地方”
“說的真好,真精彩,還有沒有另外的優(yōu)越?”張新茹問。
“有啊”王輝補充說:“四季如春,異花繽紛,遠離喧鬧,怪石如林”
“不愧老師,說出話來,詩情畫意,而且毫不拉過,可敬可佩!可是我問的是海呀,大哥,你好像忘了主題,拉了江海的主要區(qū)別”張新茹取笑說。
“區(qū)別?都說了,還有什么區(qū)別?”
“讓我給你提醒?”張新茹壞笑說。
王輝又想想,搖搖腦袋:“沒有了,想不出有什么重要的,我洗耳恭聽”
“那好我就慢慢道來,王輝,你閉上眼睛”張新茹婉言施令。
王輝說:“怎么?說話還要閉眼?”
“當然了,要不你沒感覺”
王輝順從地閉上雙眼,張新茹手掩嘴忍一下不笑出聲來,然后雙手捧起海水,舉過頭頂澆到王輝頭上,一下,兩下——邊澆邊說:“這回讓你知道什么區(qū)別”
一時間海水浸入王輝的眼里嘴里,他雙手捧著臉,張新茹由澆變揚繼續(xù)問:“嘗出什么味道了?告訴你外鄉(xiāng)的未必都好”王輝吐著苦水心里卻樂,一會兒王輝見無聲音,他睜開眼看張新茹,她早已溜之大吉,王輝四處追尋。
這里的浪花,就像傣族的潑水節(jié),寄予歡樂,也追逐真情,張新茹被王輝追到石縫間,沒有力氣再跑、再揚了,她靠在巖石上看著王輝走近,畏懼似的手捂起臉,等待王輝的報復,王輝站到近前只是看她笑,沒有動手,張新茹等好一會兒放下手問:“你怎么?手下留情?”
王輝點點頭,張新茹贊揚說:“行,有肚量,有大將風范”
王輝笑笑:“是,我是有點舍不得”
張新茹看王輝盯著自己,低頭問:“什么叫舍不得呀?”
“用水澆了就不好看了”張新茹聽說撲哧樂了。
這是王輝第一次看到張新茹不加掩飾的啟齒一笑,齊白的牙齒,細嫩的皮膚,嫵媚的笑顏,加之摩登的體形,這一動態(tài)的視贏力足送他魂上九天。王輝有過許多女同學,美麗的,俊俏的不少,但說不出缺點、瑕疵的還沒有,古時的四大美女都有一弊,今天王輝真是平生有幸第一次讓他開了眼界,文情書話的張新茹樣樣無可挑剔,他受到幾乎完美的異性誘惑,而且是不可抗力的誘惑,王輝啞口無聲癡癡地望著張新茹那勾魂的一笑。
張新茹也慢慢收斂笑容,感情的對視,她何嘗不知王輝對自己的在意,又何嘗不是對王輝喜歡有加、情有獨鐘那,父母那雙欣賞的目光也在告訴張新茹,愛不孤單。
齊腰的海水叢勇他們身體在慢慢靠近、慢慢傾斜,她們之間的距離在慢慢縮小、縮小到只有影片中熱戀男女表演含蓄一幕的時候,張新茹又一次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巴說:“王輝,這里人太多了、太亂了,我想換一個地方”
“上哪?”王輝臉色飄紅面帶羞色問。
“我們游泳吧,游到一個避靜的地方”
“你會游泳?”
“嗯,你哪?”張新茹問。
“我還行,新茹,這里可是大海,不是松花江”王輝提醒說。
“大海的浮力大,我們沿岸游”。
海潮已經退去,浪花小了許多,海面也顯得平靜,張新茹游在前面,王輝跟后,他注意著張新茹的一舉一動,他看到張新茹的游姿很美,動作流暢,而且游起來不費勁,這才放心地和她一起游出淺水域。
在海岸看大海是一回事,在海里看孤島又是一種感覺,尤其鼓浪嶼那鱗次櫛比的樓閣,那遍布岸上的千樹萬花,在藍天下,格外美。尤其在水中的不同角度遙望景象千變萬化的她,令人賞心悅目。
兩人水中心曠神怡,暢游一段時間,游到了一個形似港灣的地方,這里的海水更顯平靜,岸邊只有三三兩兩的人在動,張新茹看好這里的幽靜,也覺著累了,對王輝說:“王輝,那有一塊礁石,我們游過去歇一會兒吧”
王輝舉目岸邊果真一塊圓形巨大的礁石,形狀特別的臥在水上,距他們有200米遠近,王輝、張新茹并排向那礁石游去,大約游有二十米,王輝聽到張新茹像在喊他,王輝轉頭看,不見張新茹,他忙轉身踩水四周尋找,茫茫海水近無人跡,王輝腦袋瞬間血往上涌,真魂出體。
“張新茹,張新茹”王輝四面呼喊。
正在這時在距他十米左右的地方,張新茹突然冒出水面,“王輝—”她僅僅喊了一聲又沉下水去,手在水面亂舞。
王輝此時意識到張新茹出事了,好在王輝離她不遠,王輝一個快速動作滑到張新茹入水的位置潛入水中,找到她,一只手把她拉了個大回轉,讓她的背靠近了自己的前胸,然后雙手插到她的腋下,雙腳用力一蹬,張新茹的頭露出水面。
王輝一系列動作僅用了不到一分鐘時間,這決定生死命運的一分鐘真的要感謝那曾經教他游泳的一位教練,是他教自己如何水上救護的,想不到這些救護的小常識,在張新茹身上竟派上了大用場,但僅此說來張新茹獲救,卻是為時過早,王輝看到張新茹已經處于昏迷,無疑,接下來還有二百米到岸的距離卻成了他們兩人真正生死存亡的漫長旅途。
王輝半仰在水里,兩手撐起張新茹,腿用力蹬水使自己和張新茹的頭同時保持在水面之上,然而談何容易,張新茹的重力壓的他直往下沉,仿佛他是在舉著一個百斤的杠鈴行走一樣,他不得不加大腿上運動的頻率和力度,才能保持兩人正常呼吸,并向岸邊靠近,一米,三米,五米——不出三十米這種超體能的,又是在極度緊張的情形下的運動,王輝的體力漸漸不支,張新茹的頭仍然在水面上,可王輝的頭部留在水上越來越難,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堅持,大口大口的呼吸,但是終難免嗆到一口苦澀的海水。
海水嗆得他眼冒金星,也嗆醒了他,這么不留余地的拼命,不等到岸邊恐怕他和張新茹早已是死于非命,王輝的腦子迅速閃出一個想法,也是當下不得不用的一個保存體力的辦法,他身體放平,減少蹬水節(jié)奏,讓張新茹的臉保持在水上,自己憋氣在水里,完成三個蹬水后再立身出水換氣,這樣即能省力,又最低限減少前行的阻力,王輝又堅持了很長一段時間,但這一時段他再次喝下第二口、第三口水、——。
王輝的體力透支了,最后他連出水換氣的力量都消耗殆盡,但他于心不甘,堅持蹬水、堅持喝水,就是喝盡海水,他也堅持撐起張新茹。
不知他喝了多少海水,海水消耗了他的體能,也麻醉了他的神經,王輝終于沒了縛雞之力,張新茹的身體也開始下沉,她喝下第一口海水,劇烈的咳嗽。王輝使出最后一把力氣把她托出水面,但他撐不住了,兩人終于一起沉下海去。
王輝怎么都不會想到老天給了他這般美妙的艷遇,到頭來卻是樂極生悲,以這種極端慘烈的死來償付這種艷遇的代價,但王輝致死無悔,在他沉入大海的那一刻依然奮力抱著、撐著張新茹,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