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有賴床的習慣。以前跟著崔憬風餐露宿的時候改了許多，現在條件安逸了，這惡習又開始嶄露頭角。

“起床了，小懶豬。”

“我好困，再讓我睡一會。”

……

“起床吃早飯了。”

“好困，再睡一會。”

“吃完再睡。”

“不想吃。”

……

“再不起床就趕不上看戲了。”

“什么戲？”我迷迷糊糊的問。

“你不是想看白蓮是怎么比武招親的么？”

“哦……”我思忖一番，覺得還是睡覺比較重要，“等我睡飽再說吧。”

我翻了個身，想繼續睡覺。偏生崔憬這廝不讓我好過，他居然不顧我的反對硬是將我拽了起來，用不知道從哪里抓來的又濕又冷的毛巾，在我臉上胡亂抹了一通，擦的我的小臉生疼。抹過臉又擦手，把我的爪子也弄得生疼。

“你干嘛！”這下我是徹底醒了。

“終于醒了？你個小懶豬。我還是第一次發現有人那么愛賴床。”

“是啊，我就是喜歡賴床。以前是沒有機會，現在有機會了自然要讓你見識一番。”

“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崔憬輕笑著遞給我一杯水，“漱漱口，來吃早餐。”

“你是不是有求于我？”我接過水杯，忐忑的問。

“此話怎講？”

“不是有求于我，你干嘛對我這么好？”一大早上溫言軟語哄我起床，又是給我擦臉，雖然手法太粗劣；又是給我倒漱口水，簡直讓我受寵若驚，手足無措。

“小傻瓜，”崔憬突然彈我一記腦袋瓜，“相公對娘子好不是天經地義的么。”

“可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昨晚是誰一口一個相公？”

“那……那是做戲。”

“做戲也要做整套，也要逼真對不對？”

果真是做戲，我心里突然變得空落落的。這就是人生如戲，全憑演技么？可我卻付出了自己的真心，甚至差一點失去了自己的身體。想到昨晚閃過的獻身的念頭，心中萬般不是滋味。唉，我該怎么才能收回淪陷的心？

“怎么了？食物不對胃口？這里食材太少，等回到京城，山珍海味管你吃個夠。”

“是你說的，山珍海味管夠，不許耍賴。”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崔憬說得不錯，沙漠這苦寒之地，沒什么特別的吃食，早餐能有這小米粥，咸菜和包子就很不錯了。我盯著那白白的大包子猶豫了半天也不敢下手。

“怎么了？”

“這包子是素餡還是肉餡？”

“你不是喜歡吃肉包的么，自然是肉餡。”

“不會是人肉的吧？”

“嗯……有可能。不若伊言嘗嘗這人肉的滋味如何？”

“嘿嘿嘿……”我干笑幾聲，最終沒敢伸手去拿，受影視劇的毒害太深了。可我又好想吃，只能一邊喝粥，一邊眼巴巴的看著那香噴噴熱乎乎的肉包子。

“騙你的，小饞貓。”崔憬把包子遞到我手里，“你不相信白蓮，總該相信我。”

“謝謝相公。”有了崔憬的保證，我可以放心吃包子了。

崔憬的表現很奇怪，他吃得很少，就那么笑瞇瞇的看著我吃，時不時給我擦擦嘴角。我被他看得心里發毛，“你干嘛這樣看著我？”

“我的娘子好看啊。”

騙子，滿嘴的甜言蜜語，明明我不如蘇希顏清秀，也沒有白蓮嫵媚風情。

“是白蓮好看還是我好看？”

“娘子好看。”

其實我很想問“是蘇希顏好看還是我好看”，話在嘴里轉了幾圈也不敢吐出去。我好怕現在的一切是一場美麗的夢，一旦觸到禁忌夢就會醒來，我不想那么早醒，盡管現在的溫情是假的，我也想享受它。

“我也覺得相公最帥了。”

“你們夫妻還能再惡心點嗎？”

“你這人有沒有素質，連門都不敲。”我對這個不速之客怒目而視，昨晚居然見死不救，想想我就來氣。

“我敲了，你們沒人理我。”

“來做什么？”崔憬向來沒有廢話。

“蓮兒在下面等你，說有事相商。”

“你在這里等我片刻，我速速就回。”崔憬拉著我的手道。

“知道了，你去吧。讓玄鷹留下陪我。”

“嗯？”

看著崔憬那張瞬間變黑的臉，我自知失言，慌忙改口：“保護我，你不是說今天比武招親么，雖然招親的不是我，誰知道會來些什么人啊。”

“也對。現在來了許多三教九流之人，小心為上……玄鷹，保護好她。”

“我能不能抗議？”玄鷹苦著臉，可憐兮兮的。

“不能！”想來我和崔憬也是有默契的，說話都是異口同聲。

眼看崔憬離開屋子，玄鷹整個人都放松起來，大咧咧的坐在我對面。

“你怕崔憬？”

“就你家那口子，誰不怕？”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也沒見你這么怕他。我記得那會你還挑釁他呢，好像你們也不分上下。”

“你是不知道，你家那口子簡直是個小人，說好光明正大比武的，他居然給我下毒。也不知道是什么毒，自我回去，整整在床躺了三天，三天里每時每刻受萬蟻嗜骨之痛。居然還無人能解。太恐怖了。再說了，那會不是不知道他是蓮兒的師兄么？現在知道了氣勢定然又矮了三分。”

“蓮兒？喊得好親熱。”我走到玄鷹面前，一把攥住他胸前衣襟，一腳踏在凳子上，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好你個卑鄙無恥的玄鷹，為了你的蓮兒，竟然讓我做你的馬前卒。”

“冤枉啊姑奶奶，昨晚真的是個誤會。”

“誤會個屁！要不是我運氣好，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你追美人也不能以我的性命做代價吧！”

“姑奶奶，你給我一千個一萬個膽，我也不敢去害你。你若有點損傷，你相公還不得把我宰了？這真是個誤會，那機關開口隱藏的那樣深我都花幾個月才找到，都幾年了也沒找出正確的打開方式，誰想你那么厲害，一推就中。相信我，這的的確確是誤會，誤會。”

“誤會？哼哼……”我從懷里摸出幾根銀針，邪惡的笑道，“你若是同意我在你身上扎幾針，我就相信這是個誤會。如何？”好不容易抓個人可以讓我練練針灸，我豈能白白放過？

“啊？不要了吧？可不可以不要這么殘忍？”

“我殘忍？你一句誤會，我可是在鬼門關轉了幾圈。再說了，昨晚要不是我勸阻，崔憬他也是饒不過你的。你是想我扎你幾針呢，還是想崔憬對你動手？還是說讓我把你和蘇希顏的事告訴白蓮？”

“別別別……我讓你扎還不成么？”

“早這么乖不就行了，浪費我這許多口舌。脫衣服。”

“脫衣服？這個可不行，萬萬不可，被你家那人看到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想什么呢你。你不脫衣服我怎么知道穴道在哪里？”

“我可以告訴你啊。”

“你告訴我有什么用？換了別人我一樣不知道。別磨磨唧唧快點脫。”

“這個……還是算了吧。”這狡猾的家伙居然趁我不注意竄到一邊去了。

“你站住，你給我站住。”我伸手去抓他。

“你當小爺我傻呀，你說站住就站住。”他居然繞著桌子跟我玩起了捉迷藏。

“等我抓住你，看我不把你扎成刺猬。”

“哈哈，等你抓住我再說吧。來呀，來抓我呀。”

真是欠抽的家伙，仗著自己身法靈活，明目張膽欺負我，故意放水讓我快要抓住他，在我即將抓住他的那一刻，又躥出去老遠，恨得我牙癢癢。

“豈有此理，等我逮住你，我就把你制成刺猬干。”娘的，我一定要抓住他，方能解心頭之恨。

“哈哈哈……抓不到，抓不到。”

“你們在干什么？”一聲厲呵，震得玄鷹生生止住了腳步，我沒他那么好的身手，一時收不住腳步，結結實實的撞在了他的身上，又被他反彈回來，沉重的落入了一個人的懷抱。

“崔憬！”又是他救了我。不然這下子可要摔慘了。

“你們在干什么？”崔憬的聲音隱隱壓著怒氣。

“都怪他，”我指著玄鷹，“他不讓我練針灸。”

“師兄，看樣子我們來得不是時候，你看他們你跑我追，玩得多開心。”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我才發現白蓮也在現場。

“蓮兒，我是冤枉的，嫂夫人要我脫了衣服針灸，我這身體只有蓮兒你才可以看，蓮兒蓮兒你別走啊，我是為了你誓死保衛清白，蓮兒……”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玄鷹跑去追離開的白蓮，屋里就只剩下了我和崔憬倆人。

“他說的是真的？”

“這個……相公你也知道，脫了衣服才能看清楚穴位嘛。”

“所以呢，你就要扒他的衣服？”

“這不是沒成功么。”

“很失望？”

“啊沒……沒有。怎么會呢。”開玩笑，我怎么敢說失望。“相公，你干什么？你放開我的手。”

“幫我脫衣服。”

“你脫衣服做什么？”

“你不是要針灸？”

“不不不不……不要了不要了。”我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在他身上練針灸。

“確定不要？”

“不要。”

“以后還會扒別人的衣服么？”

“不會了不會了，絕對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