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亮了。

下了一夜的雪在清晨時終于停止了。窗外一片白，銀妝素裹。一只喜鵲停在莫家門前的玉蘭樹上嘰嘰喳喳。莫母抬頭望過去，看著喜鵲對正在看早報的莫父莫如哲欣欣然：“老莫，你快看這喜鵲！”

莫如哲抬眼看了一眼，笑道：“這喜鵲天天在這兒叫。我看辰昊結(jié)婚了，你這當(dāng)娘的比誰都開心。”

“你不也一樣！”莫母笑道。

“你看這報紙寫的，什么亂七八糟多金男斬斷單身，背后幾多女人斷腸？”莫如哲指著報紙。

李倩拿過報紙，瞟了一眼，若有所思道：“是啊，你說方震生的這個女兒比辰昊小六歲不說，而且人家現(xiàn)在還未完成學(xué)業(yè)呢。”

“我一直認(rèn)為這小子肯定會過三十才會考慮結(jié)婚的，沒想到比我預(yù)料的還要早三年。不可思議。”莫如哲道。

李倩想了想，也說：“是啊。一個半月前，辰昊對我們宣布他要結(jié)婚了，他爺爺差點粉盒椅子上跌下來。我還以為他讓人家女孩懷上了，沒想到上禮拜我看到婚前體檢結(jié)果單，我還為此糾結(jié)好幾天呢。”

“不只你想不通，我也納悶。這不像是辰昊以往的作風(fēng)。”莫如哲若有所思道。

灰色的天空，方雪妍下公交向家的方向快樂地奔跑著，媽媽背著行囊，回頭看了一眼雪妍，默不作聲地漸行漸遠，雪妍急了，大叫“媽媽！媽媽！你要去哪兒？你等等我啊，媽媽！”漸漸模糊的身影快要消失時，爸爸冷冷地從她身邊走過去，依然頭也不回地朝前方走，爸爸的身影也即將模糊時，雪妍情急地試探著抓住爸爸的衣角，大哭道：“求求你們，不要離開我！”

三樓臥房門前，穿戴齊整的莫辰昊扭動門鎖，門未如愿打開。他輕聲道：“方雪妍。”合衣蜷縮在門邊的方雪妍聽到動靜，兀然驚醒。朦朧的大眼睛下冰涼的淚水早已經(jīng)打濕了驚嚇而無助的漂亮臉蛋，精致的妝容下呈現(xiàn)著斑斑淚痕。

雪妍馬上起身，疲倦且麻木的身子貼在門上，打開門的同一時間，莫辰昊站在門前直視著眼前的雪妍。

“你怎么了？”未曾動過的床及雪妍的衣著，莫辰昊心沉了，冷聲道。

雪妍不作聲，抬手抹掉臉上的淚水。只是一個夢，她沒有理由告訴他。她欲轉(zhuǎn)身，莫辰昊猛地拉住她的手臂。

“這里沒有人欺負(fù)你。你不要覺得你很委屈。”莫辰昊不溫不火道。

雪妍掙脫掉那只像鉗子般的手，走進洗浴間。“是你自己選擇的這條路，沒人逼你強迫你。在我這里耍性子可沒用。”莫辰昊硬生生的話語就像無情的刀刮著她的身上的肌膚般難受。

“這路是我自己選擇的嗎？”雪妍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說。

“你快點，我家人等著我們下去吃早餐。”莫辰昊倚在門邊看著她說。“結(jié)婚第一天，你就要拿出這張蒼白的臉配委曲求全的態(tài)度呈現(xiàn)在我家人面前？”

雪妍沒好氣地道：“你話怎么這么多？”

這時，莫辰昊卻笑了，揚起的嘴角拉起迷人的弧線。

沒想到過自己的婚事就像一個謎樣的發(fā)生了。而且對方家世顯赫不說，最起碼她也沒有什么優(yōu)點之類的。

洗漱完畢，方雪妍不禁問道：“為什么是我？”

“這不是你今天要知道的。”莫辰昊答。

“你出去，我要換衣服。”雪妍揚手指了指自己這套紅色禮服說。

“好。你還有兩分鐘。”莫辰昊向臥室門外走去，隨手將門給帶上。

雪妍胡亂地抹了點護膚霜，快速地在衣柜里隨便找了條細(xì)腳牛仔褲，脫下身上的禮服后穿上。在拉褲子拉鏈時，發(fā)現(xiàn)挺合身的這條褲子變大了些，無奈中又取下一件白色細(xì)呢長大衣套在身上，爾后解開盤起的秀發(fā)，在梳妝臺上拿起牛角梳順手梳著，抬手就扎了個簡單的馬尾。

“好了沒有？”門外莫辰昊的聲音響起。簡短的聲音聽起來也不再那么惹人厭了。雪妍本能地應(yīng)了聲：“好了。”打開門，莫辰昊眼也不抬道：“這樣的打扮及穿著太隨便了。看起來像長不大的孩子。這也只能在家里這樣穿。”

雪妍看著走在前面的莫辰昊，說：“愛怎么穿是我的事。”莫辰昊回頭意味深長道：“那我們走著瞧。”

餐桌上，中式早點和西式早點像藝術(shù)品擺放在莫家人面前。

方雪妍隨莫辰昊下樓。

“早！”莫辰昊沖坐在餐桌中的家人道。

“爺爺奶奶早！爸爸媽媽早！”方雪妍張嘴微笑。陌生的環(huán)境下坐著的這群長者讓她不適應(yīng)。爸爸媽媽現(xiàn)在在干嘛？她想著。

“敏娜這孩子還沒下來。張姐去叫一聲。”坐主位的莫老先生對張管家說，然后對坐在莫辰昊身邊的方雪妍慈愛道：“孩子，這是你第一次與我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就餐。從今往后，你就是我們家重要的一員了。愛吃什么盡管吃。”

雪妍點頭微笑：“好的。”這一大桌各式早點讓她有些眼花繚亂的錯覺，而且還有她愛吃的小蒸餃。但她怎么都覺得別扭，不習(xí)慣這里的一切。

老太太樂呵呵地道：“雪妍這孩子太瘦了點，今后我要廚房多做些補身子的食物給你補補。”

“謝謝奶奶！”雪妍嘴里謝謝著，心事重重。

莫母李倩問：“是喝牛奶還是豆?jié){？”

“我喝豆?jié){。”雪妍看著熱氣騰騰的豆?jié){，想起了媽媽。高中時，媽媽每天很早都會現(xiàn)磨豆?jié){煮好后，又到樓下附近的早點攤帶回面食，深怕她在學(xué)校吃不好。想到就這么嫁到這個陌生的家里，她心里別提多難受了。

莫辰昊給雪妍夾了對小蒸餃，“快吃吧，咱們十點的飛機。”

“你說什么？”雪妍回神，她剛才只聽到飛機二字。

“去度你們的蜜月啊！”老太太說。這家里都看出雪妍的神情，她的表情跟神態(tài)完全沒有新婚的甜蜜和欣喜。

莫辰昊一口喝完半杯牛奶，盯著雪妍道：“我們要去法國度蜜月。你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