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當天報到后，耿月就發了條短信給杜威，晚飯一過杜威己經在酒店的大廳里等她了。

耿月是在省城讀的大學，她帶著杜威去了夜市，又去小吃一條街，兩人毫無形象地吃著各式小吃。最后在杜威的提議下，耿月帶他一起去了自己的母校。還在暑假里，提前返校的學生并不是很多，然而來的多半是情侶，當耿月領著杜威來到操場時，三三兩兩的情侶相擁坐在操場邊。

正在后悔不該帶杜威來時，杜威已經擁著她走到了體育館高高的臺階下了。看著不遠處男孩女孩旁若無人的擁吻時，耿月有幾許期待又有幾害怕，杜威身上的男人味道讓她有幾分沉迷。

杜威把她圈在一個角落里，黑暗里耿月覺得他的眼睛特別亮，讓她不敢對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涼鞋。

“多多。”杜威輕柔地叫著耿月。

“嗯。”

“很多年前，我就夢想著和你在大學校園的操場上散步。”

“嗯。”

“終于等到這一天了。”杜威并不在意耿月的回答，一味地沉浸在得償所愿的喜悅之中。晚風輕輕襲來，耿月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杜威緊緊地抱住了她，耿月沒有動。

杜威的下巴在耿月頭上蹭，喃喃地問：“多多，假如跟我在一起會有很多困難，你會和我共同面對嗎？”

耿月定住了跟杜威一起搖晃的身體，抬起頭問：“你父母不同意？”

“算了，還是我自己解決吧，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杜威摟著吐氣若蘭的耿月，頭猛地低了下去，同一刻耿月抿上了唇。杜威的唇在耿月臉上搜索著，而懷里的人一味地閃避著，最后他放棄了，一記溫熱的吻落在耿月的額頭上。

耿月掙開他的懷抱說：“我們沿著操場走走吧。”

杜威牽著耿月的手，軟軟的潤潤的，兩人漫步在操場昏黃的燈光下。

“你上大學時，沒交過男朋友。”杜威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畢竟耿月真的連接吻都不會。

“嗯。”耿月今天晚上的語言似乎組織不起來，最后就這一個字了。好在杜威更注重耿月的心意表達，而忽視了她暫時短路的語言功能。

“為什么？”盡管心里面已經有了答案，杜威還是希望耿月說出來。

“嗯。”耿月依然念著一字經。

杜威攔在耿月面前，很是期待地問：“為什么？”

耿月愈發不好意思地低著頭又“嗯”了一聲。

杜威笑意更深了，“為什么，再不說我就在這兒抱你了。”

耿月的余光掃過周圍，除了自己還有別的人散布在不遠處，于是低聲念了句：“半緣修道半緣君。”

“君是誰？”杜威已經笑出聲了。

“不知道，”耿月有些氣結，撥開杜威往前走。

杜威一看耿月生氣了，忙追上去：“好了好了，我也不去計較那個小子是誰了，反正現在我在你身邊。”杜威知道，照耿月這鴕鳥性子，能露這一句話已經是極限了，再鬧下去怕是真的要生氣了。

不知道繞著操場走了多少圈，耿月說要回酒店了，杜威打了把她送回了酒店大廳。

回到酒店，同住的剛剛睡下，耿月躡手躡腳地洗洗也上床了。她摸了摸到現在還發燙的臉，想著杜威的懷抱，清爽而又溫暖。在這座熟悉的城市里，在那樣熟悉的環境里，彼此表明心跡了。藏了這么多年的秘密，終于見光了，關鍵是對方有了回應。耿月從不讓人知道心里對于感情真正的想法，她總怕一旦說出，會情無落處，而遭人恥笑，或是一旦說出，就連朋友都做不成而忽然淡了念想。如此沉重而甜蜜的秘密終于有人分享了，耿月在心底唏噓不已，多少年了，那個在夢里千回百轉愁腸在今天以最甜蜜的姿態回報著。這一晚，耿月是噙著笑入夢的，無比輕松，無比甜蜜。

兩天的培訓，耿月還有一個晚上呆在省城，杜威約了她去看電影。剛到耿月身邊，杜威就聞到一股風油精味，“怎么啦，渾身上下一股風油精味。”

“沒什么，酒店蚊子多，防蚊。”耿月似不在意地說，其實心里直樂呵，就防你這只大蚊子咬我。耿月家教甚嚴，和杜威出去是一回事，讓男孩子又親又啃是另外一回事。前者表達的是交往的意愿，而后者則是情欲的前奏，在耿月看來只有到了談婚論嫁時才能略松防線的。

“蚊子，不會吧。你住的酒店比我住的學校招待所要好多了，我那都沒蚊子，你這兒卻有，不會吧。”

“大蚊子，”耿月笑了“就個別大蚊子特煩人。”

“哦。”杜威也沒太在意，打了的直接去了影院，等到電影開始后，他才意識到耿月抹風油精的真正用意。

他俯在耿月耳邊說：“不著急，我會等著風油精慢慢風干。”

耿月用胳膊架開他的臉說：“好好看，別影響別人。”

杜威是老實了一會兒，沒多久把耿月的手拉過去反復地把玩著，耿月試著抽了幾回，最后也就隨他了。

為期兩天的培訓結束了，耿月只發了條短信給杜威就匆匆忙忙地回了九州。腳尖一觸及九州的地面，省城的甜蜜就被留在了車上，現實中的思量和糾結又占滿了心頭，耿月開始為如何跟周川解釋而犯難。既然與杜威互表心跡了，那么與周川的交往就應該界定在一般朋友上來。當初兩人走到一起，誰也沒直白地表達過這樣的意愿，現在急巴巴地去解釋有點不合適。如果再這樣不明不白的交往下去，耿月又怕自己誤了別人。所以耿月決定先冷處理，等到合適的機會再含蓄地表達一下，畢竟兩人也沒走過那個程度，好了好散不成問題。

耿月在甜蜜中煎熬著，估摸著杜威應該回九州了就試探地發了條短信：“回來了？”

“嗯，最近很忙，單位事多，有空我跟你聯系。”杜威的短信倒沒有耽擱，但他所說的“有空”卻一直沒來。

一個星期，又一個星期，耿月又回到了空窗期狀態，沈佳夢看著她由興奮，轉而郁悶，轉而落寞了。的確是落寞了，杜威自發過那來短信后就再也沒有出現，耿月一直在懷疑省城的那兩個晚上是不是自己臆想出來的。抑或是，兩人去了個沒人認識的地方，悄悄放縱了一下自己，一回來又恢復常態了。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因為自己過于保守使得他裹足不前，還是杜威僅僅想確認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而為。總之，耿月有點后悔，后悔在省城的那兩天，如今自己象被風干的魚不上不下的掛著。

杜威說有空再聯系，沒聯系就說明沒空，也許是有空也不愿聯系。耿月不敢去猜測兩人斷了音訊的原因，盡管有他的號碼她也做不出死皮賴臉地主動去聯系他的事。她不能在這樣意味不明的中斷中，讓杜威看出自己有多在意他，即使沒有了以后，耿月也不想讓他知道。從小時候開始，她可自嘲地說自己是一個多出來的人，但她決不容忍別人用同情或是曖昧的眼光看自己。她一直以來用一種高傲的外表來掩飾著自己脆弱的心靈，她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己的情殤，尤其是杜威，那個被自己埋在心底十幾年的男孩。

其實，耿月只是在這兒黯然神傷，杜威那里卻是焦頭爛額了。

耿月回九州沒幾天，杜威因課程緊縮提前回來了兩天。一到家，家里沒人，旅途的勞累使他一躺在陽臺的躺椅上就睡著了。這一覺可真香甜，直到聽到客廳里的打電話的聲音，才迷迷糊糊醒來。天色已暗，他懶得動彈，步蕓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起初他也沒在意。后來他才發現，步蕓在跟朱春玖通電話，而且頻繁談到借錢的事，不由地就凝了神。

姚月萍因為杜威不在家，帶孩子回蘭江老家了，留了步蕓在九州等杜威回來，讓小夫妻倆享受一下二人生活。

家里就剩步蕓一人，離開媽媽的監管，她又沉迷于麻將了。從棋牌室回來，剛進家門就聽到電話響，換了一只拖鞋就連忙接起電話。電話是朱春玖打來的，他跟步蕓說自己在蘭江注冊的醫藥公司馬上要驗資了，能不能跟步蕓借點錢，等驗資一結束就還給她。

步蕓覺得數額太大了，需要跟杜威商量一下。

朱春玖一聽，忙解釋說就用幾天，說不定杜威沒回來就可以還給她了，商不商量也無所謂，何必驚動太多人呢。

步蕓想想也是，就問到底要用多久。

朱春玖電話里信誓旦旦地說，一個星期足夠。

步蕓還有些猶豫不決，說是打個電話問問杜威的意思，再給他回話。

朱春玖一聽急了，只要步蕓打電話給杜威，那這錢就肯定借不了了。雖然他最終沒跟杜威撕破臉，但是邸敬東未必就不跟杜威講。他這一急話就轉了鋒，說步蕓妹子，這錢呢你還是自己抓著好，別讓杜威花了別人身上還不知道。

步蕓一驚，忙問怎么回事。

朱春玖說，你家杜威外面有人了，你還是把錢管管好，把錢轉自己父母那兒也許更安全點。朱春玖覺得錢到了步蕓父母那，再讓自己父母出面竄幾天用用應該沒問題。

但現在步蕓關心的就不是錢的問題了，一再追問人的事。

朱春玖也只是聽別人提過，但沒任何證據，只得含糊其辭地說具體情況也不太清楚，只是聽別人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