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再也沒有睡過一次好覺，自從遇到語萱那一天以后。

我在這個如夢似幻的世界里，質疑著。

究竟什么才是真實呢？是那一些從高樓上墜落的，或許不堪重負的女生嗎？或許她們不過是我看到的幻影，或許那一個不堪重負的人只是神經脆弱的我罷了。

“其實是因為世界太真實了，所以，愛才會變得不再真實。”語萱那一晚對我說了很多，令我印象深刻的話，“你第一次牽著你心愛的人的時候，那一種特別的感動，你還記得么？那一種堅定的，相信永遠會生活在一起，并且努力粘在一起，說著永遠不分開的情話的感覺，你是否依然懷念呢？”

“那原本精神上的愛，怎么漸漸地就轉移到了身體上，又最終轉移到了這一個真實的世界，那樣一份真實的物欲上面來了呢？”她那時這樣問我，留著兩行清淚。

“這是一個分離的時代。”她那時悲哀地嘆息了一次。我只能走在滿是女性尸體的街頭，若即若離地跟在她的身后，盡量冷靜地面對發生在面前的一切。

“可以為了他而死，為了一份愛的浪漫而死，這些女孩子好幸福啊。”她那時這樣說。

“我愛你。”我那時想起一張破碎的，滿是血痕的臉，與那張臉的主人。她有著齊肩的短發，和一張白皙的面龐。她說話總是有一點尖刻，所以經常無意地傷到周圍的人。但是她愛我，想要和我在一起，所以，她就跳樓死了。

她叫做靈曦，死前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是：“我終于還是等到了你。”

可是，我至今還是沒能理解她對我的那一份愛。

因為，我曾經放棄了這樣的一份愛。

“來我家，我會將我最后的一樣東西給你！”所以，有一天，我莫名其妙地收到了靈曦的一條短信。

我當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來到了她家的樓底。我抬頭望了一眼她的居所：不高，三樓，那一扇種滿了薔薇花的窗戶。

于是，我那時以為有一件外衣飄落在了我的面前。緊接著，我以為我看到了擴散的番茄醬。

“我終于還是等到了你。”沒想到，那一件外衣竟然開口說話了。

這樣一來，我終于看到血肉模糊的靈曦，張開了沒牙的嘴，對我說話：“我能給你的，最重要的東西就是我的生命。”

我承認，那一刻我感動了。我承認，那一刻我的眼角流出了真摯的淚水。我承認，我其實也不算是一個那么十惡不赦的壞人。

“你為什么那么傻，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這些，讓我明白你對我的感情竟然那么深？”我竟然抱著她的身體，嚎啕大哭了起來。

原本，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相信所謂的愛了。

地球旋轉得太快了。

我加一點熱水，就可以煮一碗泡面了。

連續劇第一季看完了，又會有第二季。

我不看言情劇，因為言情劇只能把同樣的劇情，拍成不同的版本。

所以，真空包裝能很好地保存食物。但是，在我的節能冰箱里面，我很難將我對誰的感情，完美地凍結在最好的那一刻。

“我愛你。”靈曦說完了這最后一句話，就死了。

后來，我老是想起靈曦死前的模樣，還有一些靈曦生前說過的話。可是，我很想明白，為什么我們這一個年代的人，只能夠通過死，這樣一個極端的方式，才能讓別人明白我們的真心呢？

如果我們有信仰，我是不是可以給予別人一個可信的誓言呢？

如果我們的生活很單純，我們是不是可以用干花編織一個指環，套在對方的手指上，親吻對方的嘴唇呢？

如果我想做古代人。那么，我能穿越嗎？

如果我做一個外星人。那么，我的母艦還有族人是否已經將我遺忘在了地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