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好像斗獸場的地方,坐滿了熱情的觀眾。
這里,便是鑄劍師最崇高的舞臺,鑄劍之神的決賽現場了。
“知道小光頭的下場么?”賽前,伊蕾詩拿著兩卷《宿靈鑄劍譜》,交給了蒲野,“他參加了鑄劍之神的比賽,可惜還沒有見到自己的仇人,便死在了其他鑄劍師的劍下。看來,你的《宿靈鑄劍譜還是不過如此嘛!別說我沒有提醒你,如果比賽中你死了,你的所有親友就得在這里為你陪葬。如果你贏得了決賽,完成了這場游戲,我就將回去的鑰匙交給你!”
言罷,伊蕾詩飄然離去。
“啊,可是我們倆是警察,可不是他的親友啊!”警察A、B齊聲說。
“放心去比賽吧!”般若音說,“我得花點時間調查伊蕾詩的由來。我一定會救你們出去的。”
言罷,般若音也離開了。
“你有把握么,蒲野?”恩娜站在雨菊身旁,凄然問道。
“恩!”其實,在蒲野遇見恩娜的那天,蒲野剛好將游戲玩到了最后的結局前。
他似乎記得,決賽的對手就是駱林。而不管自己怎么鍛造寶劍,或者打怪升級,也沒辦法打敗駱林的魔劍。
正在最惱怒的時候,他遇到了恩娜。恩娜的出現,就好像自己生命中的一絲曙光,充滿了救世主的意味。
從此以后,蒲野從自己昏暗的小屋走了出來。那感覺就好像一被關閉在棺材里的生者,聽到了來自棺材外的呼喊聲一樣。
“如果。”此刻,蒲野暗想,“如果伊蕾詩確實有生命的話,我給她留下一個永遠沒有結局的世界。她守著這個空洞、孤獨的世界,又應當是怎樣的心情?”
不能想那么多,好好戰斗吧,蒲野!
蒲野對自己說。
于是,蒲野簽下了生死戰,走進了斗獸場。
當蒲野看到周圍的觀眾,以及觀眾席上的親友時。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有一天要如此面對游戲里的世界。
這一次,不能重新讀取進度了!
想到這里,蒲野鄭重地從自己的背囊中,拿出了自己最強的武器——五行宿靈劍,——為了打造這把劍,蒲野曾經花了二十天的時間,奔走在游戲的世界里尋找原材料。
“大家想必應該清楚,這場比賽的規則。就兩條規則,一,兵器破碎的一方敗;二,死亡一方敗。你們已經簽下生死狀了,所以,生死各安天命。你們明白了么?”裁判朗聲說道。
言畢,戰斗開始。
那個帶著頭盔,身披重甲,手持魔劍駱林,帶著一股強大的殺氣走向蒲野。
魔劍是用一種叫鏈魔石的奇異原材料打造的。說是打造,其實魔劍根本不需要打造。因為,鏈魔石在這個世界是最強的原材料,是無法改變形狀的最堅韌的材質。所以,鏈魔石生來的形狀就是一把劍,毫無破綻。
那么,無論蒲野打造什么樣的兵器,都無法打碎對方的魔劍。唯一的辦法就是,殺了駱林取勝了。
“等一等,裁判!”蒲野突然這么說道。
“有什么事么?”裁判問。
蒲野扔下自己手中的寶劍:“我要求,變更我持有的武器。我自己就是劍!”
聽到這里,裁判似乎大吃一驚。
“對于其他的鑄劍師來說,無論多么厲害的劍,都是工具罷了。知道為什么鑄劍師比賽的規則,會是打碎對方兵器,或者殺死對方么?”
“連我這個裁判也不知道呢!”
“卡拉鎮的圖書館有一道暗門。里面有個老者,曾經說過,鑄劍師比賽的規則是由他定的。所以,他的目的是想,讓大家明白,最強的鍛造術,不是鍛造兵器,而是鍛造自己。所以,我已經將自己鍛造成最強的兵器了。”
言罷,裁判準許了蒲野的要求。比賽繼續進行。
于此同時,蒲野想起自己投身入熔爐被鍛造的殘酷景象。
都是為了恩娜和母親啊!
蒲野想到這里,露出一個勝利者的笑容。
“是么,那道暗門已經被你發現了么?”怎料,駱林卻沒有驚慌,反而朗聲大笑了起來。
“我是想給你一個抉擇,并且看你會怎么去選呢!親愛的,蒲野!”駱林摘下了自己的頭盔,露出了令蒲野惶恐的臉。
“伊蕾詩,你就是駱林!”蒲野不敢相信地看著對方的臉。
“我就是要看,在我與你真實的生活之間,你會怎么去抉擇?”頭盔的底下,赫然是伊蕾詩的面孔,“還記得和你一起乘坐小舟,在世界游歷的景象,也還記得,你總是和我到卡拉鎮的水族館,去看大魚。我記得你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可是我對你來說呢?難道就僅僅是,RPG游戲里的一個個選項?”
晃神半晌,蒲野終于說出了心里的說:“不,不是一個個的選項。而,而是,而是我對現實的逃避,對良心的逃避。是我的自我麻痹!”
蒲野還記得,自己在昏暗的房間里,靠著游戲來度過時光的感覺。那時候,他是多么希望,有一雙手,能帶自己逃離那里啊。
可是,當他在游戲的世界里逃逸的時候,卻最終感受到無盡的虛無。
“那一種,打完一個游戲以后,面對四壁的感覺。你明白那種空落落的感覺么?”蒲野對伊蕾詩說,“如果,《伊蕾詩公主的草莓》我玩通關了之后,再次通關之后,再次通關到我記得每一個游戲場景,每一句NPG的對話的時候。對我來講,一切還有意義么?我必須回到,我的昏暗小屋,睡覺,做夢。再一次夢到,我沒有救到的少女。”
“可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言至于此,蒲野望向觀眾席,“恩娜是實實在在的一個人。我無法去存檔,去查看攻略。你懂么?”
“不,不,不,我聽不下去!”伊蕾詩的淚水,落地后結成了冰,在地板上碰撞出重響,“選擇吧!殺死我,救走你所愛的人。或者,對于我與你的這份愛,有所顧忌、躊躇、猶豫,從而死在我的手里,與我永不分離。”
“對不起了,伊蕾詩!”情人之間,每一句道歉都是最好的兵器。
后來,蒲野真真切切的贏了,伊蕾詩躺在了血泊里。最后,蒲野還是完成了這個游戲,成為了實至名歸的鑄劍之神。
“給我鑰匙吧,求求你了,伊蕾詩。哪怕,讓我永囚在這個世界,能讓他們回去么?”蒲野對將死的伊蕾詩的哀求道。
“放開我!”伊蕾詩惡狠狠地甩開蒲野的手,服下了一顆續命丸——能讓她續命五分鐘的藥丸。
言畢,伊蕾詩騎上快馬,揚塵而去。
可是,蒲野知道伊蕾詩回去哪里!又是那個湖心的小洲,難道不是嗎?難道,她還有其他地方好去么?
于是,蒲野追到了湖心的小洲。他看見,伊蕾詩正在在湖水的邊緣。
“伊蕾詩,我們的承諾,難道不是你應該把鑰匙給我么?“蒲野焦急地說。
“還記得續淓么?最后我問他,你為什么要背叛我和父親?”伊蕾詩說,“他的答案很簡單,我就是敵軍的臥底,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把你們和我的感情當真,因為,我只是一個戲子。所以,在游戲里,你也是一個戲子,難道不是么?”
“和對待續淓一樣,我也會這樣對待背叛我們承諾的你。我會把鑰匙沉入湖底的!”言畢,伊蕾詩跳入了湖中。
難道?蒲野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心想,難道說,伊蕾詩就是那一把鑰匙?
不及細想,蒲野已經跳入了湖中。
“不要死啊!”水里,蒲野捉住了下沉的伊蕾詩。
“我死了,鑰匙就沒了!”雖然在水里,可伊蕾詩的遺言卻那樣的清楚,那樣得刻骨銘心,“我就是要你,為我的死哭得死去活來。我就是要你用一生來銘記我!我要讓你知道,這個游戲的結局,原本就是一個悲劇!”
當然,伊蕾詩的遺言成真了。
蒲野抱住伊蕾詩的尸體,嚎啕大哭。
“為什么!”蒲野的哭喊聲,在天際彌散,“難道這個游戲就沒有一個快樂的結局么?”
于是,漸暗的夕陽中,空留下了滿地紅色的草莓,以及一個跪倒在地的鑄劍師,在為了自己的愛人哭天喊地的。
也許,這就是伊蕾詩心里,最完美的結局,最完美的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