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最后的救贖
銀色如瀑布般的過肩長發,掃弄著輪廓分明如石雕的面容,以及隨風而擺動黑色披風。
那是三天前的一個夜晚,我記得那時,月如玉盤。
我也記得,他如此氣質高雅地,持著一把上好的劍,如一陣飆風一般,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他叫艾洛庫徳,是夜族最強的首領,據說,已經存活了1000年了。
當然,孱弱的他已經今非昔比,不僅是白色慘白,且生命岌岌可危。
“努克已經將情況告訴我了……“說到這里,他沉默了片刻,舉起一個精致的金屬酒杯,飲了一口里面的血酒,“我知道你無法對一個無辜的女孩子下手。可是,尋光之匕一向是夜族人的克星,所以,我們無法取代你做這件事情。”
哐當!
或許是因為手已乏力,首領手中的酒杯落在了藍色的地板上,血濺了一地。
“這也是我用金屬酒杯代替玻璃杯的原因——玻璃杯很容易碎,并且很費錢,金屬杯就不同了,經久耐用……”首領微微一笑,“知道嗎,我們夜族為自己修建的陵墓群已經完工了。再過兩天,無論你的事情成或敗,我都不能在你的身旁敦促你了!”
“你還記得,一年以前,你率領你的陽光搜索隊,來到綺夢島的事情么?”他問。
“恩,那時候,我和搜索隊的其他成員來到綺夢島,尋求你們夜族的幫助。結果,其他成員都落入了島上的陷阱被活捉了,只剩下我,潛入了這里——你們夜族的圣殿。我那時同你交談,說服你放過我的成員,并且讓你答應幫助我們……”我說,“我知道,是我引發了這一切,卻也是我臨陣退縮了,對不起。”
“不,我并不是要責難你!我是希望你還記得,是你那一種,無論艱難險阻,也要奪回屬于你們人類的太陽的決心,最終說服了我。要知道,你們所擬定的BL0701陽光奪回計劃,真的很聰明,也真的很悲壯。你那時不就已經明白了,要成功就會有犧牲么?”
“我……”
“不用多說,趁著最后的時間,我想令你更了解我們夜族!”圣殿中,艾洛庫徳跳上了自己的寶座。
踏!踏!
寶座的扶手似乎藏有一個神秘的機關。所以,他用穿著鐵靴的腳,狠狠地踩碎了扶手上裝飾用的巨大寶石,將機關給啟動。
轟隆!
伴隨著這樣的聲響,我面前的地面突然工整地裂開了。一口古井模樣的物件,出現在了圣殿的正中。
“下去吧!”
在艾洛庫徳的引導下,我順著深井中懸著的繩梯,慢慢地踏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暗巢穴。
“這些算是夜族人的尸首吧!”不知何時,艾洛庫徳引燃了一個火把,并且點亮了墻壁上的燭燈。
霎時間,那一些密密麻麻的,觸目驚心的,支離破碎的夜族尸首(他們都沒有頭發),在一個類似于倉庫的房間里,深刻地解釋了,我當時嗅到的惡臭的來由。
“嗚哦哦……”一些沒有死透的夜族人,在潮濕的地板上掙扎著,“首領,救救我們…..”
“你不需要憐憫他們,包括即將死去的我,統統都不需要你的憐憫……”艾洛庫徳一把拉住我,往巢穴的深處走去,“其實正如你們所知道的那樣,我們夜族也曾經是平凡的人類。由于染上了某種可以通過血液傳播的病毒,所以,我們開始了吸食人血的生活。所以,你只需要站在一個敵人的角度,用幸災樂禍的態度看待我們即可……”
“不過,”艾洛庫徳點燃了深處的燭燈,將一個現代化的實驗室曝露在了我的眼前,“在我們理性地反思我們的血癮,以及我們的血癮帶給人類的種種傷痛之后,我們開始利用你們人類的科技,來削弱我們吸食人血的社會危害性。”
“X——多摩0751,也就是我面前的這一架機器應運而生。”他露出一個自豪的微笑,展示著眼前的一架已經停工,并且沾滿了褐色血印的機器,“X——多摩,它不僅能釋放出無數的機械蚊子,采集你們人類的少量的血液(那些血液絕對不會傷及你們人類的性命),分血型地集中起來供應夜族食用,還能夠一定程度地培植一些新鮮血,增加血液的儲備量。”
“那時候,我們以為,依靠著X——多摩,我們夜族終于可以與人類和平相處了。畢竟,你們人類中還是有不少人,是我們夜族的后人啊!”艾洛庫徳念及于此,眼神里滿是追悔,“然而,卻是我,為夜族人以及人類的未來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由于夜族一直以來懼怕陽光,只能在黑夜中生活。所以,我覺得參與兔耳族的竊取陽光計劃。”他說到這里,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假發,露出一個突兀的光頭,“我們夜族用我們的頭發作為代價,為兔耳族族長,也就是現在的兔耳城國王朵圖安,制造出了巨大的吸光甕,最終吸走了整個光之都的陽光。當然,從此以后,位于光之都南面的綺夢島,也終于擺脫了陽光的控制……”
“可是隨后,你們終于意識到,光之都居民的身體在無盡的黑暗里,變得非常虛弱。因此,吸食了虛弱的血液,你們也變得虛弱了起來。所以,你才希望我能用這把奪光之匕,奪回屬于我們人類,也同樣屬于你們夜族的陽光?”那時,我打斷了他的話。
其實在我的心里,對夜族這一助紂為虐的家伙,也是持有不少恨意的。畢竟,如果不是他們的幫助,兔耳族也不可能這么輕易奪走我們的陽光。
“不,這一次夜族已經并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得到什么了!”光頭的艾洛庫徳原本帥氣的面孔,突然間皺紋密布,“活了這么多年,我們夜族也累了。三天后,圓月之夜將耗盡我們夜族的幾乎所有力量。連我在內的700名殘余夜族,都將在那一晚喪命。當然,我們夜族的殘余力量將集中在一名叫做努克的夜族身上。屆時,努克將成為你們陽光搜索隊奪回陽光的最后助力。”
“這就是我們夜族對自己所犯下的罪惡的最后救贖!”艾洛庫徳露出一個慈愛的表情,“希望你們人類能夠把握住最后的機會,再一次讓陽光點亮繁華的光之都……”
“可是,面對朵洛莉我還是下不了手!”我那時說。
“真的么,就算是想到醫院里,擁擠的人類在骯臟的小房間里,由于一種叫‘陽光缺乏癥’的東西,逐漸死去,你也下不了手么?”艾洛庫徳問。
他的話,就好像利刃一般,一下子就切中了我的‘要害’。我依然記得一年前爺爺死時,醫生在骯臟的醫院中,一番診斷后,宣布死亡的場景。那時候,最觸目驚心的,并不是爺爺的死去,而是在同一間病房里,還有二十幾個同樣病癥的患者,在凄厲的哭喊聲中,垂死掙扎。
如今,百分之89的光之都居民都活在‘陽光缺乏癥’的折磨中,并且這個百分之89依然在不斷擴大著。最令人痛心的是,這種病沒有任何藥物能醫治,唯一的解決之法就是奪回陽光。
“我,駱安爵。我,卡希莫。我,意德魯。我們今天共同宣布,陽光搜索隊從今天開始,成立了。為了那些在‘陽光缺乏癥’中掙扎的,以及即將在‘陽光缺乏癥’中掙扎的人們,為了還給我們一個燦爛明亮的世界,我們將并肩作戰,永不退縮!”那時候,我驀地想起了我成立陽光搜索隊時候的場景。
“可是,畢竟朵洛莉是無辜的啊!我不知道我應該如何去選擇……”最終,我還是在這件事情上退縮了。
噗通!
與此同時,艾洛庫徳力不可支,終于摔倒在了我的面前。
“首領!”這時,一個黑夜竄了進來,扶住了已經氣若游絲的艾洛庫徳。
“我早已經對你說過了,你根本毫無選擇。”努克關切地望著懷里的艾洛庫徳,狠狠地盯著我,“三天后,兔耳城將舉行一年一度的‘卸光大典’。由于長期用法力控制陽光,兔耳城國王朵圖安將力不可支,從而在8個小時的黑夜里,恢復使用過度的法力。到時候,我會帶著你和你的搜索隊成員,一同殺向兔耳城。”
“那已經是你們人類最后的機會了。擁有的陽光的力量的朵圖安,只有那8個小時的脆弱。”努克說,“只有殺死光的皮囊,釋放朵洛莉身體里面的陽光,讓一直被朵圖安封印的奪光之匕吸盡她體內的陽光,才能夠發揮出最大的力量。屆時,你就可以真正地殺死朵圖安了!不要再猶豫了,不要再婦人之仁了……”
到底該怎么辦?我聽了努克的話,思維反而更加混亂起來。
“住口,努克!”那時,孱弱的艾洛庫徳突然想到了什么,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駱安爵,你的猶豫不就是那一點點的惻隱之心么?我想,我終于想到了一個解決的辦法。”
言畢,艾洛庫徳的這個辦法,終于使得這個進退兩難的局面得到了解決。
于是,3天以后,我戴著那把殺死了朵洛莉的匕首,和搜索隊的成員在綺夢島上集合。在做足了各種準備之后,我和卡希莫以及意德魯踏上了努克的肩膀,往北方行進。
“我,駱安爵。我,卡希莫。我,意德魯。我們今天共同宣布,陽光搜索隊從今天開始,成立了。為了那些在‘陽光缺乏癥’中掙扎的,以及即將在‘陽光缺乏癥’中掙扎的人們,為了還給我們一個燦爛明亮的世界,我們將并肩作戰,永不退縮!”于是此刻,一個這樣的聲音,帶著年少的激情,像煙花一般地,綻放在了我們的夜空。
第六章特瑞李斯只釀給愛的人喝
搖晃的酒杯,里面盛滿了咖啡色的‘特瑞李斯”。
這是由兔耳族流傳下來的一個秘方,所精心調制的一種飲品。
那一天,我喝下了朵?希若詩?洛莉為我親自調制的‘特瑞李斯’,剎那間感覺到一股攝人心魄的力量,令我迷醉。
“佐菲亞,你知道嗎?我的養父曾經對我說過,‘特瑞李斯’只能釀給自己所愛的人。因為,只要我帶著這一份感情來做‘特瑞李斯’,就會為兩人的愛情種下一份來自天神的祝福,能讓人天長地久。”希若詩飲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飲品,兩頰緋紅,“這是我這一生調制的一杯,只為了謝謝你那一天不顧自身的安慰,在爆炸中救下我這個并沒有多少交情的同事。”
“炸彈的引線有一大截在你辦公室的門外,并且還在燃燒著,我想,無論是什么人,都不會對你見死不救吧!”其實,我救下她也只是機緣巧合。那段時間,我參加了飛船駕駛員的招聘會,利用了一些非法的手段成功成為了駕駛員中的一員,之后,我更加懷著自身的目的,利用同事的身份接近她。
沒想到,那一天我端著咖啡去希若詩的辦公室獻殷勤,卻發現了燃燒的引線,以及門背后被人捆綁起來,口中還塞著布條的希若詩。
我也,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
“不,我是兔耳族的后裔,這一點大家都清楚。非我族類,其心必誅,這就是你們人類的格言……當然,我這句話絕沒有在怪責我的恩人——你。我只是知道作為異族,我完全明白其他人是大可以任由我自身自滅的。或者,很多人是覺得我死了,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喜事的。”她說,“作為異族的殘余,我真的好不容易,才熬到了飛船駕駛員這一步。可是,那個女人竟然還是一心要我去死。我知道,這次的事情一定是她——米麗娜干的,她一定是不滿意我在飛船駕駛員的招聘會上,贏了她。”
“可是,她真的不能理解,我是多么想通過自己的駕駛技術,自己的努力,讓這飛船翱翔在蔚藍的晴空……”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里滿是憧憬。
于是,在那一刻,我開始有點后悔自己的決定了——我竟然打算騙取她的信任,最終偷走她最珍貴的東西,她父親的遺物(一條據說有著特別力量的頸鏈)。
但是,作為一個‘奪寶怪盜’,我又天生對寶物有著制作的追求。只要我的鼻子嗅到了寶物的氣味,我就無法克制那種據為己有的沖動。
“人的眼里,原本就不應該有種族的分別。”我靠近了她的身邊,認真凝望她的眼眸,“每個種族都是有自己的長處的。比如說你們兔耳族的法力,那根本不是會貽害人類的惡魔力量,而是能夠創造美好生活的神之饋贈。”
“我們應該學會去理解這一種特別,去愛……護這一種特別,去和善地利用這種能力,做對的事情。放心吧,這樣的一種歧視,會隨著人類對你們美麗心靈的理解,而消亡的。”我握緊她的手,試圖給予她一種安慰。
“要是人人都像你這么想就好了,也就不會有人帶著炸彈來除掉我這顆‘毒瘤’了。哎,盡管現在我知道兇手一定是米麗娜,但是,警方也一定會偏袒她這個‘自己人’的。”她微微的一笑,就好像夏日的陽光那般,奪人眼球,“你是第一個對我這般好的人類。”
“我喜歡你!”她突然一本正經地說,“我們兔耳族是不善于掩藏自己的感情的。你救我的時候,我看到了你的眼神——毫無偏見,純潔而清澈。當然,對于我這樣一個異族,你完全可以拒絕我,毋庸置疑……”
我承認,那時候,我已經不忍見到她那雙黯然、有著低落神情的眼睛了。
與此同時,我猛然記起,當爆炸產生的氣流將我倆撞到墻角的時候,是她用身體護著我,含著感激與內疚的淚水,赤誠地對我說,“你怎么能為了我一個低賤的異族,而不顧自己的性命呢!”
“我不會拒絕這一份感情的!”那時,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去擦干了她的眼淚。
那一晚,我也就順理成章地陪伴著她,飲著易醉的‘特瑞李斯’,守著她入睡了。幾個星期以后,我漸漸地穩定了我們之間的情侶身份,也完全地擒住了她的心。
空!
這是我打開她保險箱的時候,箱門碰到墻壁發出的聲響。
就這樣,那一條叫做‘西蒙塔斯’的頸鏈,輕松地被我弄到了手里。
不過,當我揣著頸鏈,在她的茶幾上放下了她家的鑰匙——她早已將家門鑰匙給我了,從打開的窗戶跳出去的時候,我的心里并沒有產生任何的喜悅。
我又是一個人了!
那一瞬間,我終于真正地領悟了,作為一個‘奪寶怪盜’——一個賊,是多么的浪蕩與孤獨。
不行,我不能這樣下去!
“對不起,希若詩,我就是傳說中的奪寶怪盜——專門欺騙他人的感情,盜取他人寶物的賊!”我帶著“是我盜走了你的‘西蒙塔斯’。”
“真的么?果然是這樣……”那一刻,希若詩站在自己的飛船面前,忍住了自己的淚水。
她從工作服的領口,翻出了一條幾乎和‘不堪相遇’一模一樣的頸鏈,“其實,‘西蒙塔斯’并不是孤獨。你拿走的那一條叫做西蒙,我脖子上面這一條叫做塔斯。這是我們兔耳族流傳下來的圣物,卻也是被詛咒的物品。因為,‘西蒙塔斯’是兔耳族語言的音譯,它的意思是兩個永不相遇的人。”
“知道為什么我要把其中的一條鎖起來嗎?”她苦笑著,“因為,西蒙和塔斯都是有眼睛的圣物。他們只要在同一個時空見到對方,互相排斥的力量就會被釋放。這樣一來,佩戴著西蒙的人,將會和佩戴著塔斯的人永不相遇!”
“那么,我現在把西蒙還給……”沒想到,我話未落音,那名叫西蒙的頸鏈,突然如同藤蔓一般,活生生地爬上了我的脖子。之后,任憑我怎去拉扯,都無法將西蒙從脖子上扯下來。
“你知道嗎?有些偷走的東西,是還不了的,包括我被你偷走的,我的心。再見了,佐菲亞!”那一刻一場突如其來的爆炸,發生了。我還來不及做出挽留,希若詩就已經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濃煙里,空留下了,那半塊八卦圖案的墜子,掛在我的脖間,一直在我的后悔不迭之中,安靜地陪著我,直到此時此刻……
“佐菲亞少俠,我聽說,只要用藏在兔耳城南面的城堡中的,那一把‘奪光之匕’,就能夠殺死國王朵圖安。我想,只要朵圖安死了,他在我們身上所設下的鎖鏈,也會消失吧!”此刻,泰吉爾大叔想到了一個拯救大家的法子。
“恩恩,殺死他就一勞永逸。不然,我們在這個24小時陽光的城市,總有一天會被曬死,渴死,勞累死的!而且,以后不用擔心兔耳城將其他人類給騙進來了!”有人附和道。
“我希望大家能夠理解,非到必要,我不想用傷害他人的性命的辦法!”我說。
“那還能怎么樣呢?”眾人著急了。
“有了!”我突然瞥了一眼胸前的頸鏈,露出了邪惡的笑容,“不如大家和我一起,去愉快地洗澡吧!”
理所應當的,眾人的驚訝表現在了合不攏的下巴上。
不過,我倒是很樂意自己的語出驚人,有這么好的效果:“大家且先聽我解釋。不知道,大家對我每次穿著四角褲,從B世界穿越到你們的A世界有何看法。但是,我可以明白告訴大家,每次我穿越的時候,其實我都是在洗澡。所以,有時候,我會帶一瓶沐浴液,有時候,我會帶一塊毛巾穿越……”
“所以,”我繼續說,“如果這一次洗澡,我帶著你們,在場的所有人,一起從A世界穿越到我的B世界呢?”
聽到這里,眾人原本失望的面部表情終于露出了一絲‘原來如此’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