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娘親何時會回來？”我時常這樣問父王。此時，這個震懾四方的男人，不過是個孤獨的王，蒼老而無奈。

“嫵兒。娘親有很重要的事情需了，待你長大，便會回到你身邊。”

他如是說。

我知，父王不會騙我，盡管我方八歲。

我便日日盼望著長大，盼望著那素未謀面的娘親回到我身邊，微笑著喚我嫵兒。

蒼國王宮很大，我由來喜歡一座宮殿一座宮殿的走過，找尋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一整天。待夜幕降臨，父王就會領著一眾奴提著燈籠萬分焦急的來尋我。喜歡看父王暴跳如雷的怒吼：“找不到公主，你們全部給孤去填河！”他緊張而在乎的神色，我很是受用。

昨日小吟說現下荷花開得甚好，我思忖著要不要去荷花池里等著看月亮，但想起那令我咂舌的苦藥，只好作罷。

蓮池之上有座亭子，供人欣賞荷花，休憩之用。待我走近，才發現亭上原來有人。大抵，是父王的妃。我并不準備與她們正面。

打算轉身，想是亭中人已然看到了我，踱步朝我行了過來。我思索著此時走掉，貌似不合禮數。可我識不得她們，只好低著頭站在原處。希望她們只是走過。

領頭的女子卻開始說話：“沈妃，瞧瞧，這不是那死去王后的女兒么？”

聽她提起娘親，我有些詫異的抬頭看著她。

她身旁喚作沈妃的女子卻急急地對她說：“月妃，謹慎言語。王說過，不可談及王后。”

“怕什么，王寵我，封我為后指日可待。再說，不過偶遇公主，問聲安好。何來談及？”

她戲謔地直視著我，眼神口吻，盡是不屑。

說著她一步一步朝我逼近。來不及等我做出反應，她卻忽然停住，望向我身后，瞠目結舌。

我回頭，是父王冰冷的臉。

他走過來，將我護在懷中。我感覺到他很生氣，于是環著他的手臂，輕聲告訴他，我沒事。

面前的月妃早已換了嘴臉，堆著笑極盡諂媚的說：“王，臣妃與沈妃一同觀賞荷花，想不到在這后花園中偶遇公主，便閑話了幾句。”

父王專注的看著我，緩緩開口：“素月，你這廂恃寵而驕得過分了些。嫵兒乃孤的女兒，蒼國公主。怎就來不得這后花園？莫說一座后花園，孤的一切，倘若她要，倘若孤有。予她何妨。”

父王這番話，我聽著，實無不妥。月妃卻已嚇得癱軟在地，顫著嗓子喊：“王，饒命。饒臣妃一命。”

父王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月妃，漫不經心道：“嗯。素月你總算沒忘孤說過的話，這次便饒你不死。尋把剪子把舌頭剪了，即日搬去冷宮。永世不得復出。”

月妃抖得愈加厲害：“王，殺了我吧。”

聲音凄楚絕望。

我的娘親司柔，蒼國王后。舉國上下皆知，王后司柔于王，是個禁忌，不可提及。違者必誅。

月妃這事，就此告一段落。父王卻仍很是憂心，他深知不能時時保護我，恐我再受欺辱。

隔了幾日，領來一個年歲與我相仿的男子，誥命他誓死護我周全。

此人，便是柳卿生。

此時，他年僅十歲。沉穩的少年模樣，容色極似女子般沉魚落雁。特特是那雙眸子，明亮得可以淌出水來。站在父王身后，宛如墨畫深處，似隱未隱的山巒，看不大清澈，卻刻印在心底。

我大為感嘆，這世間，竟真有美如冠玉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