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只重重握了握她的手叫她放心。我自小跟著父親學習藥理，天花一病只要未到病入膏肓，就有的救。我放下心來，見歐陽池一行人端走。便喊來珠兒與我一同放下簾子。

我轉身對著黃太醫(yī)問：“依太醫(yī)之見，小皇子能不能好？”

黃太醫(yī)眉間緊鎖，陷入沉默中，不敢輕易回答這個問題，半響才遲疑的說：“臣不敢斷言，不過情況不容樂觀?！?

我點點頭，我招來珠兒到跟前小聲說：“你去找銀針和棉線來。”

珠兒不解卻不敢怠慢，只轉身去尋。

此時房里只余黃太醫(yī)與我二人，他見我叫珠兒去拿針線，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蘇貴人是想······”

我將小皇子的衣襟打開，他的額部、面頰、腕、臂、軀干和下肢皆出現(xiàn)了皮疹。有的為紅色斑疹，有的已變?yōu)榍鹫睿乙娝o閉著雙眼甚是痛苦，心中不免一酸，這么小的孩子，真真是招罪受。

我不管黃太醫(yī)，只說：“若是等其他幾位太醫(yī)找著方子再前來，小皇子定有性命之憂，本宮要為小皇子破皰疹。”

“果然······”黃太醫(yī)在我身后說道：“臣只知道當初太醫(yī)院的蘇太醫(yī)用過這樣的方法，但臣不能有幸親眼目睹，不知蘇貴人如何得知？”

我不回答他，只擰了熱毛巾置于小皇子的額上，道：“若是治好了，黃太醫(yī)只管領功便可。”

他聞言突然醒悟過來，我這么說是想讓他知道，只要治好了小皇子，就勿要在圣上面前提起我，“皇上在意的是結果，而不是過程。黃太醫(yī)可上前來幫本宮？”

正說著，珠兒挑了簾子走進來，將拿來的東西遞給我，我命她不停地更換小皇子額上的毛巾。黃太醫(yī)聞言也拿過桌上的油燈置于我身側。

我拿出銀針在燈芯上細細燒過之后，針尖隱隱有些發(fā)燙變黑，我再轉身對著黃太醫(yī)道：“等我刺破一個，太醫(yī)便拿了棉線放到水泡破處，讓小皇子身上的毒液順著棉線被吸干便可?！?

黃太醫(yī)點點頭，既然有了法子，我們合作起來就顯得順利多了，我細細看過小皇子身上的傷口，只一針一針準確的刺下去，時至三更天，終于都完好了。

我長長呼出一口氣，見黃太醫(yī)伸著袖子拂去額上的汗。我微微一笑，只道，“太醫(yī)辛苦了?！?

黃太醫(yī)笑著看我，言語間已是肅然起敬，“貴人是救了臣，救了整個太醫(yī)院，辛苦的是貴人?！?

我見珠兒的步子有些恍惚，想她定是累了，便叫她坐下來不用再走動了，小皇子的燒也退了，稍后只要按照先前太醫(yī)們開的方子熬了藥便可。

小皇子的命，算是救下了。

我望著窗外，風，是子夜時分刮起來的，絲絲縷縷的，直拍拍地打在窗紙上，發(fā)出沙啦沙啦的聲響。整個華誼宮燭火閃耀，不時地爆起一朵亮亮的燈花，隨后一縷黑煙就蜿蜒升起。我不覺得冷，只是突然想起爹的模樣，我所做，是對的吧？

我微微一笑，退了出來，現(xiàn)在只要等那些太醫(yī)拿了方子煮了藥去給小皇子灌下便好了。

我看了看宮門外，見仍有兩個內監(jiān)在外候著，便開口招來一人，那個太監(jiān)在我跟前低著頭，也不抬頭來看我，也不言語。我只小心翼翼的說：“你去養(yǎng)心殿告訴皇上，小皇子救下了?！?

那內監(jiān)一聽連忙俯下身子行了禮，并不答話，只弓著腰跑開了，我心中閃過一絲的疑慮，并沒有仔細去想，聽背后黃太醫(yī)一聲呼喚便又匆匆進了殿。

我一撥簾子，就瞧見黃太醫(yī)抱著小皇子，小皇子正小聲的嗚嗚咽咽的哭著，我一笑，想必退了燒，餓了，我招來珠兒道：“你去拿了溫熱的米湯來，小皇子才好，吃些溫熱的米湯最好。”

珠兒走后，我隨手抱過小皇子，見他瞇著眼睛，嘴邊吧嗒吧嗒響著，心下正歡喜，便抱在懷里逗著。

黃太醫(yī)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到我身邊，只長長地嘆了口氣道：“算起來，臣以前是蘇太醫(yī)的弟子。”

我微微一怔，不知他話里的含義，也不答，只等著他說下去。

“蘇太醫(yī)一生清廉，醫(yī)術高超，若不是他先逝，太醫(yī)院的院長怎又會輪到我的頭上，可是我至死，也不會相信蘇太醫(yī)會傷了淑妃懷里的胎?！秉S太醫(yī)說完才抬起眼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我不自然的轉過頭，不再去想他的話，只暗自怪自己鋒芒太路，叫人起了疑心。珠兒正好拿了米湯進來，黃太醫(yī)見人來了邊收住口，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眉間依舊是一付若有所思的模樣。

我接過珠兒手里的茶碗便讓她回宮去歇息。偌大的華誼宮又只剩下我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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