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啊，你是我啊。

——我是誰？

——我是……誰呢？

這個寂靜的夜晚，飛雪又做夢了。

她在半夜里睜開眼睛，腦海里回蕩著這段簡短的對話，那個聲音很輕，像是風聲呢喃，又像是夢一般的錯覺。

隔床的星絲已經睡了，呼吸均勻，淺淡的紫色氣體在她的呼吸間氤氳，混沌之魂是不需要睡眠的，他們的睡眠只是蘊養魂力，蘊養魂力的同時，他們的意識會陷入類似于人類淺睡的狀態，當然，不可能做夢。

飛雪看了看床頭柜上的鏡子，人造月光從窗口里鉆進來，霧一樣輕輕散散的飄在她的長發上，那及腰的長發像極了這座島嶼上叫做星辰海的湖泊，她的目光還有些渙散，朦朦朧朧的。她的虹膜是湛藍的，像是天空那樣的湛藍，在輕飄飄的月光下，深邃如海。

她是誰呢？

她是飛雪啊。

飛雪是誰呢？

哎呀，她想，大概需要自個兒靜一靜了。

飛雪掀開被子，開始在空間戒指里搜索好看的衣服。她習慣以風信子圖樣的香包裝飾床頭，此刻風信子香包就那么晃晃悠悠的，晃出細小的香氣，在這卑微渺小的香氣里，女孩換上了她最好看的白色絲綢裙子，披上了她最喜歡的湛藍的圍巾，以銀色水紋圖樣的鏈子裝飾腰間，她那樣仔細的梳理她漂亮的頭發，那長發如瀑布傾瀉般滾落下來，她用晶瑩的首飾裝飾自己，把漂亮的，幽藍剔透的寶石裝飾在她的脖頸上。神情那樣鄭重，如同一個正要赴一場重要的約會的少女。

她是要去赴一場約會，她要赴自己的約會。

在那星辰海的旁邊，她在自己熟悉的老地方坐下來，遙望那像是了無邊際的星辰海。

在混沌中，是沒有海這個概念的，所以它的本質，只能是湖。

——嘿，你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

——你真可憐啊。

——可能吧。

——這是第幾次約會了？

——大概兩百多次了吧。

——你在等誰呢？

——我沒有要等的人。

——那么你為什么這么久的守候在一個地方？

——因為我在等人。

女孩從沒有等來過人，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要等誰。

“你好。”

飛雪抬起眼睛，看見一個像是融在夜里的，隨風而來的男孩。

男孩穿著搭配適當，看得出來是認真挑選過的，脖子上還圍了圍巾——用于裝飾。混沌之魂很少會感到冷。

“我叫暗夜，你呢？”

“飛雪。”

——現在呢？那是你要等的人嗎？

——可能吧。

“你為什么一個人在這里？”暗夜在她身旁坐下，“大家都睡了。”

“我睡不著。”她說。

“為什么睡不著呢？”

“我做夢了。”

做夢是很不該發生在混沌之魂身上的一件事情，這段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談話，在這個地方無異于平地驚雷般震撼，可男孩只是點點頭，“我也是。”

“你也做夢了？”

“可能吧，有個聲音在腦子里說話，我覺得自己需要靜一靜。”暗夜說。

“你是誰？”

“我是暗夜。”

“我是飛雪。”

他們重新自我介紹。

——你在這里干什么？

——赴一場約會。

她在心里回答了自己。

飛雪隨手掰下她的項鏈墜兒，把漂亮的寶石扔進嘴里咔喳咔喳。

“你在吃你的項鏈？”

“冰塊而已。”她說，她向星辰海招了招手，一團湖水就這么從湖里蠕蠕的飄出來，又凝結成了一塊幽藍剔透的寶石。

她把那塊冰做成的寶石戴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根本沒有什么寶石，她所有的首飾，只是冰晶凝成的，不過是普通的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