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世界的幻夢

“我就說當初滅世殿獲取我族信息為什么這樣快！”會議廳中，惡魔殿主羅塔憤怒拍桌，“混蛋，真是養了一頭白眼狼，大家有什么好東西都優先供給影殺殿，竟然換來這么個結果！”

“別生氣了，影殺殿也是比較松散的組織，被人鉆空子也是正常。”魅靈說：“只是沒想到滅世殿這么久以前就已經安插好了釘子，叛徒始終是叛徒，沒什么可說的，遇上殺了就是。”語氣那么無所謂，好像以前粘著黑蝶以姐妹相稱的人不是她。

對于混沌種族而言，只有族人才是最親近的，就算關系再怎么好，只要是異族，都不會真的如同親人——這是血脈的共鳴。至于叛徒——所有的叛徒，都是不存在于世界上的，只會掀起一點小小的漣漪，等到暴風雨過去，然后族群里就再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人——一切的歷史都會被抹去，沒有族人會去阻止，他們平靜的像是從來沒有這樣的人存在過。

當你問到他們這個人的時候，他們會說——“這人是誰？”“不認識哎。”“兄弟你該不是記錯了吧？會不會根本不是我們族的？”“都說了沒這人你他媽是來找茬的還是來找茬的？兄弟們！給我把人轟出去！”“怎么可能有這個名字？你再去拉幾個人問也還是沒有！這人根本不存在！”“有這個人么？你絕對記錯了！絕對！要不就是你腦子抽了。”等等……咳，看來自家族群里的族人都很歡脫啊，是不是被那只小魔女影響的？！

族人們以這樣的方式來懲罰叛徒，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此人的痕跡……像是從來就不存在。

這個人的過去，一切都被否定了——“往后看盡一切的歷史”每個族群的每個人的名字在初生時都會被記錄，然而縱觀混沌的歷史，也絕對不會有這樣的人——

“我就說嘛，肯定沒人會覺得傷心的。”反時老人搖頭，“混沌就是這樣，只有戰友與敵人，哦，還有族人——沒人會談感情那種東西，交情是一回事，感情是一回事，都是虛的。”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無情無義？”蠻牛瞪了反時老人一眼，“反正我就很憤怒。”

“事情已經到這種地步，說什么都沒意義了。”穿著青色長裙的女孩輕聲說：“我們現在還是先投票推選出新的影殺殿主吧——是扶持兩位副殿主之一，還是另立新人？”

“……”眾人沉默，真是個難以抉擇的問題，兩位副殿主？媽的連正殿主都叛變了誰知道這副殿主會不會也跟著叛？！

“真是個幻夢一樣的世界啊。”突然，他們眼中的小魔女猛地推開會議廳厚重的青銅大門，耀眼的光從陰暗的殿門外鉆了進來，她輕聲概嘆：“轉眼，就有一個人離開了。”

“……”眾人沉默，魅靈與青色長裙的女孩若有所思，可更多人想的是：這小魔女又在發什么神經？！

于是真的有人問出來了：“飛雪，你又在干嘛呢？”黑袍孩童羅塔敲著桌子，問。

“感嘆世事無常。”飛雪聳肩，“不到千年，已經有一個人走了，那么無數年之后，在這個大廳內，我們還能剩下多少仍然坐在原來的位置上？——即便我們能夠永恒不老。”

“……不知道。”左臂上環著一條蛇的男子搖頭：“誰又能說得清楚呢？命運就是這樣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啊。”

“一切都有可能。”暗夜隨著推門而入，隨口接上了一句話：“甚至我們可能只是活在一個幻夢里，一切都是不真實不存在的——依靠某個人的精神與思維而生存。”

“血河你說笑了……”第一個站起來反駁的竟然是一向平靜的反時老人，這位時空殿主此時有些激動：“要是那樣的話，哪個存在能夠存在這么長時間呢？從混沌開辟至今——除了火鳳前輩與那位行蹤飄渺的風鳳以外，沒有人能夠存活這么長時間吧——就連族長的記憶，也沒有追溯到那段混沌最初的生靈誕生的歲月。”

“如果，只是如果。”暗夜在飛雪旁邊坐下，他輕輕的說：“如果我們真的生活在某個人的精神思維之中，那么混沌開辟、時間空間，都是由祂所掌控的，那么在祂的眼里，我們所謂的千萬年、千億年，恐怕還不到一秒的時間，不到一秒，祂的腦海中，宇宙幻滅。”

反時老人沉默，身為時空分殿的殿主，他對于時空的感悟自然是最精深的，對于這個世界的感悟……也是最深刻的。

如果真的有這么個存在，那么這里的一切都是祂的思維，都是祂的幻夢，那么他現在想到這件事，去觸碰這個任何語言都無法描述的真相——是不是，也是祂——所允許與默認的呢？

如果祂真的存在，那所有的一切，滅世創世，無數族群無數強者，一切規則感悟法則——都是那么的可笑——如此瑰麗的世界，如此龐大而繁榮的混沌，竟然只是一個存在的幻夢。

這樣的話就太可笑了不是么？那么這么多年他們所堅持的一切——還有什么意義呢？

這一切就是零啊，是虛無的，那還堅持什么呢？空氣嗎？——不，在那樣的虛無中，就連空氣也是不存在的。

反時老人的目光往天穹望去，即使他能看見的只有那恢弘的宮殿穹頂——他仿佛看到了一雙眼睛，蘊含著悲憫與包容、仿佛有靈氣在氤氳、新生、衰敗，仿佛包含著一個世界——就那樣直直的望了下來，好像俯視著整個混沌，悠遠的目光，像是在看著自己哺育出的孩子——即便不是太得寵的孩子。

難道血河王說的竟是真的么？反時老人迷茫了，目光轉向了對面的那對兄妹。

“不是真的。”只聽血河王這樣說：“放心——不是真的，你所看到的，你所感受到的，那只是另一個更加強大的存在，是一個強大到能夠掌控這個世界的存在——我們的世界，絕對真實！”他的聲音很輕，卻如同青銅巨鐘一般轟然響起，仿佛太古的巨雷轟然落下，帶走無數的魂魄，無盡的絕望與吶喊那么真實，無數的靈魂那么虔誠的祈禱著，希望一切都延續到暴風雨之后——

他只是想試探一下這個世界的土著對于世界之外的感知力，沒想到竟然會讓反時老人的魂魄差點被吸入虛空。暗夜暗自嘆息，他知道反時老人看到的那一雙眼睛——藍紫色的，仿佛有懲罰的巨雷在厚重的烏云中氤氳——那是他兄弟的眼睛。

但是這個被隨手創造的世界，的確一直在做著一個永遠延續的幻夢。

“現在我們要討論的是怎么把圣器追回來。”暗夜敲敲長長的會議桌，“這件事我全權負責，你們配合我。”

“唉？為什么？那飛雪呢？”直言不諱問出口的是羅塔，旁邊一群殿主頓時想掐死他，小魔女不來搗亂就行了你丫還顧得上為什么？你十萬個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