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的之云突然被二丫的哭喊聲驚醒，她急忙俯身去問：“二丫，二丫。咋啦？”

“沒事，云姐。”二丫迷迷糊糊回道。

“是不是做噩夢了？”之云又問。

“嗯。”

看到二丫心神不寧的樣子，之云趕緊把她拉進自己被窩，“別想了，過去的就讓她過去吧，爹娘若泉下有知，也希望你開心的活著。”

“云姐，我，我沒夢到他們，是夢到你……”

“夢到我咋啦？怎么不往下說呢。”

二丫猶豫了片刻，然后道：“夢太長，明天再告訴你吧。”

“你這小人精呀，也學會賣關子了。不過這樣也好，免得嘈著大家。”

之云把被子往二丫那邊拽了拽，然后道，“抓緊時間再睡會兒，但是明早醒來可別把夢忘得一干二凈哦。”

“不會的，我的記性可好啦。”二丫說這話時，心里不知什么滋味。想起夢里的情景，她不禁毛骨悚然。

第二天一早起床，眾姐妹還像以往日那樣，簡單梳洗然后各行其責。二丫和之云每天的首要任務是先進病房，替換值班的護士。但她們只負責吃喝拉撒，像打針換藥之類不在她們范疇之內。

這所戰時醫院，設備和醫生素質雖然都不錯，但死亡卻頻頻出現，在這種環境下，大家心里都有中無形的壓力。

之云和二丫護理的傷員住在一棟座北朝南，面積只有三十多平米的房間，東西長約六米，南北寬約五米，里面放了十二張床。雖然每天她們都會打掃，可里面的氣味卻依然很濃——藥味兒，汗味兒，腳臭以及血腥味兒……

“一床吃完藥剛睡下，不用管。三床的藥我已換過……七床過會兒可能要大便，你們要多加小心，別讓傷口撕裂。”帶眼睛的女護士面無表情的叮囑完之云和二丫，然后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正在拖地的之云突然聽到有人喊：“我要小便，我要……”“是四床，我去吧。”二丫放下手里的抹布，趕緊走上前去，她把便盆剛塞進他的被窩兒，這時，又傳來一個憤憤的聲音，“快點，老子也要撒尿！”

二丫走過去一看，原來是早該出院的九床。她低著頭膽怯的說：“你不是能上廁所嗎？天已經亮了。”

“天是亮了，可我就要在屋里撒，不想出去。”九床的病人瞪著眼睛嚷。

“二丫，隨他吧。”之云不想讓二丫惹惱他，因為這些當兵的，每天都是提著腦袋過日子，他們內心都非常壓抑……

你要喝水，他要撒尿……十幾個人把之云和二丫折騰了大半天，到了下午她們才來到院子北面的井邊洗衣服。打井水對于她們來講確實很費力，雖然離這兒不遠的村口，有條常年流淌的小河，那里的水也很清澈，可擔心她們逃跑，所以……

二丫到這兒幾個月了，別說去那洗衣服，就連這一墻之隔的外面，她都不曉得是什么樣子。

“二丫，現在該說吧。”

“說啥呢？云姐。”她停下手里的活兒，一臉茫然。

“一天還沒出去，你就忘啦？”

二丫怎么能忘呢。雖然有干不完的活，可昨晚的夢境卻一直在她腦子里出現。但她不能講給之云聽……

“別洗了，趕快收拾離開這里。”突然有個小兵跑過來嚷道：

“去哪兒呢？”之云和二丫異口同聲的問。

“到院子里集合。”

望著小兵離去的背影，之云道：“看樣子是要轉移了。”

“轉移！好好的轉哪去？”二丫不解的問。

“不知道。”

“那咱咋辦？”二丫鄒著眉頭問。

“跟著他們唄，咱能咋辦。”

“噢。他們是不是要去打別人。”

“說不清。也許是怕挨打，也許是……”之云說完又催促二丫，“別磨蹭了，快收拾吧！”

她倆像豬拉圈似的把一大包衣服背到院子時，那里已站滿了人。輕傷員自東向西排成三行，約莫七八十人。隨后是醫生護士，最后排的是她們這些編外人員。院子中間有四五付擔架上躺著重傷員。二丫從沒見過這陣勢，嚇得她心都快要蹦出來了。

“磨蹭什么，不想要命了！”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沖她們嚷道。

“說咱呢，快點。”之云發現二丫的神情有些木訥，便催促道。

站到隊伍后，二丫心中突然萌發出一種好奇，她認真的聽著前面那位軍官在訓話。

“李排長，你抓緊時間點下人數。”

“陳院長，你負責檢查設備，看是否都裝上了車。

“抬傷員的，要檢查擔架是否……”

“這次任務，時間緊迫，路途遙遠……大家一定要服從命令，主意安全。若有違反，嚴懲不怠！”

就在夜幕降臨的時候，二丫和之云隨隊伍一起上了路。等待她們的又將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