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的喜袍，是禁城里最好的絲緞，精致的繡著牡丹飛鳥，層層疊疊，美不勝收。



琉璃坐在椅子上，癡癡看著喜袍旁她臨走前寫下的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

做奴才的，像她這樣也算是最好的歸宿，姑姑姐姐們，不都是這么說的，琉璃慢吞吞的安慰自己。



可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

懿珊早晨來她房里哭了一會，說了許多感激的話，還把一只戴了多年的翡翠鐲子送給了她，她沒收，推了回去。



現在想想，也許該收下的，那樣的話，懿珊心里也好過一點。



其實懿珊并不欠她什么，琉璃抿了抿嘴唇，眼淚已經流到下巴，掛在好看的弧度上，遲遲不愿下去。



是她自己，她自己愿意這樣做，她不能讓瑞瑾出事，哪怕一點點，這比讓她死了都難受。



不過她不用死，琉璃有些感慨，伸手擦了擦眼淚，小姐夫人們最喜歡談論女人的名節，從一而終之類的話，她也算得從小聽到大的，自己若是嫁了，之后，便是再都沒有轉圜的機會。



還是他活著，好好的，這些比較重要罷。



琉璃把喜袍疊整齊，起身放在床頭。



本來，她便什么都不要，什么也都要不得。



琉璃正胡亂想著，有一陣不小的吵嚷傳了過來。





瑞瑾看著“瑞王府”三個大字，低低嘆了一口氣，松了懿珊的手，自己跨過了高高的門檻。



自從上次琉璃和懿珊來看過他之后，牢獄的日子就好過多了。



這些，便是人生罷，起起落落的，縱使他是個王爺，也無法幸免。



“王爺，慢些。”懿珊仍舊是跟上來，仔細的扶著瑞瑾。



“不礙，這幾日，恢復得極好。”瑞瑾慢慢朝前走著，算得打仗，又有這牢獄之災，他沒回這個王府，也很多很多的時候了。



從前不依戀這里，現在，卻覺得親切，看來人，還是該受苦，才知道珍惜。



看著瑞瑾瘦的有些脫了形，站在庭院正中，高高挑挑仿佛一根桿子，懿珊不住又流下了眼淚。



一群府里的下人，都忍不住心里發酸。



瑞瑾回了頭，看懿珊在用帕子抹眼淚，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略略一笑：“沒事的。”



瑞瑾雖是清瘦了許多，但這笑容卻是風韻未減，格外的疏朗，懿珊也掛著淚珠隨著他笑了起來。



“琉璃呢，怎么沒見她？”猶豫片刻，瑞瑾仍舊是問了出來，“怎么，病了？”



“沒……”懿珊搖搖頭，欲言又止。



“她怎么了？”瑞瑾看著懿珊的表情，忽然覺出不對。



“她沒怎么，就是，明天要嫁人了，今日在屋里不愿出來。”懿珊見瑞瑾問，倒也說了出來。



“明天？嫁人？”瑞瑾頓了頓，記起分別時琉璃最后叫的那一聲“王爺”，心頭一陣疼痛，“嫁人也是應該，自己挑的婆家么，嫁得是誰？”



“俞駱亞。”懿珊皺了眉，垂下頭。



“怎么會是他？！”瑞瑾明顯動了氣，劍眉一揚，聲音挑得顫抖。



“王爺這次大難不死，便是俞妃在皇上耳邊吹了風去，是琉璃的功勞。”懿珊抬了頭，看向琉璃房間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