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斷親計劃實行中

回家的路上，欣兒跑到山上去找了一位草藥，這藥可以讓心律變慢，面色泛青。這可是她為了曹氏和鄭老三特別準備的。

剛走到家附近，就看到屋子外面圍了不少人，從屋子里傳出曹氏尖銳的咒罵聲。

“你這個爛心肝的婆娘，有錢就亂花啊，也不知道孝敬我這個婆婆。”看來曹氏是知道鄭二郎家買地的事了。

欣兒讓鄭和背著東西先去山上躲一下，免得被曹氏發現了，無法收場。告訴鄭和要等到鄭林去找他，才能回家。鄭和太了解阿婆，也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直接背上東西向山上而去。

看鄭和的身影消失不見了，欣兒才快步向家里跑去，她要為爹娘解圍。依著爹娘的性子，面對曹氏就只有吃虧的份兒。

“爹娘，我回來了。”擠過人群，欣兒直接出聲，打斷了曹氏的咒罵聲。

進屋一看，爹娘護著大姐二姐站在屋子一角，而曹氏坐在椅子上，手指正指著娘，被欣兒打斷，還沒來得及收回，直直僵在空中。鄭林護在李氏的身前，臉上已然紅腫一片，看來是挨了打的。

看著眼前的一切，欣兒火冒三丈，強壓下要殺人的沖動，笑著對曹氏道，“阿婆來了啊！”邊打著招呼，邊站在了鄭林的身前，她要用這個小身板為家人擋下所有的屈辱。

曹氏一看欣兒進來，氣得更利害了，張口即罵，“你個作死的小賤人，一天到晚的瞎跑，沒事也不去給我干活，養你個賠錢的玩意兒，成天呆在家里好吃懶做。”

聽曹氏的語氣，是不知道她去了鄉里，這樣也好，也不用費心解釋。

曹氏看欣兒低著頭，不敢出聲，就以為自己占了上風，接著繼續罵，“你個敗家的娘門啊，有錢不知道孝敬老人啊，”看曹氏又將矛頭指向了娘，欣兒急忙出聲，“阿婆，娘沒亂花錢。”

“我這兒教訓兒媳婦，哪有你這個小崽子插話的份兒，沒大沒小的。你是怎么教育的。還說沒亂花錢，那家里的銀子咋不見了。”就著這些話，欣兒才看到已經被翻亂的衣柜，衣服已經都被撤散在地上，箱子都已經打開，連被子也被抖開了，這是經歷了一場洗劫。就連李氏為鄭和兄弟裁好還未縫制的衣服，也被曹氏抓在了手里。

雖然心里狠不得撕了這個老婆子，但面子上還不能露出分毫，“阿婆，我們分出來后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就拿娘的嫁妝去買地了，”怕被曹氏打斷，欣兒接著道，“分家時，就分得了二十斤糧食，一家人也不夠吃的，鍋也沒有一口，這些都要添置不是，這還要給耕官田，還要準備租官牛的錢。真的是沒亂花。”

欣兒還想再說，李氏趕緊拉了她一把，欣兒知道這是李氏怕她吃虧，只得回了李氏一個安心的眼神。

屋外的村民一聽，本都知道這個曹氏是無理取鬧，又看這家里被翻的亂七八糟，就知道是曹氏是來搶兒媳婦銀子來了。

“我說大嫂子啊，你也給二郎家的留個活路吧！這不買吃食、家什怎么過日子啊，沒有屋子，這一大家子的可咋活誒。”說話的是亮子叔的娘，王奶奶。這人是個心善的，家里人都老實善良，而且亮子叔和爹還是發小，按著原主的記憶，欣兒把王奶奶歸到可交往之列。

曹氏白了一眼，“她王嫂啊，我這兒教訓兒媳，干你啥事啊！你哪涼哪呆著去，少管閑事，哼！”

王奶奶也是氣得不輕，但總歸是別人的家事，再怎么生氣也不能管人家的家務事兒。

曹氏一看再沒有人幫腔，更加肆無忌憚的罵開了，“買地用得著買這么大嗎？啊，這塊地就是塊茺地能用得了多少銀子，這還買了新布做衣服，你咋就那么能花錢唉，老二娶了你，算倒了八輩子霉了，早晚讓你把這個家敗光了。”

這曹氏完全沒發現，大家聽了她這些話，對她的指指點點更多了，有的忍不住直接開聲了。

“這鄭老三家的可真能作，這是惦記兒媳婦的嫁妝銀子了。”

“可不是，這才分家兩天，就想來要回去了，沒見過這樣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越說越大聲。

曹氏也聽到了，從椅子上下來，直接坐在地上，拍著腿就嚎上了，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

欣兒心念一動，這可是個好機會，做個扣讓曹氏主動把親斷了才好。就偷拉了一下鄭林的衣服，讓他去叫里長和阿公、大伯、三叔來。這斷親少了哪一方都不成，要斷就要干干凈凈。

鄭林也不知欣兒要做什么，但他相信，小妹一定是想到辦法對付阿婆，悄悄的溜出了門。

看著鄭林已經出門，曹氏并沒發現，又等了半個時辰，這邊曹氏是罵的一點不見累，欣兒這聽的倒累的慌。

聽著有人議論說里長來了，欣兒馬上把之前準備的草藥吃了，再給曹氏加了把火，“阿婆，家里真的沒銀子了，那個布是給哥哥們進學堂做衣衫用的，不是亂花錢。哥們已經交了一年的束修了，等哥們有出息，家里也多個讀書人不是？”

曹氏一聽錢已經交束修花光了，氣的從地上蹦了起來，抬手就給了欣兒一巴掌。

因為曹氏出手太快，鄭二郎和李氏都沒反應過來，而欣兒一直觀察著曹氏的動作，看她起身，就知是沖自己來了，心里都樂開花了，打吧，打了我這斷親計劃可就進行一半了。

但也不能真讓曹氏打實了，否則搞不好是要破相的。借著掌勁，欣兒直接撲向地上，手還不忘在地上狠拍一下，發出了“砰”的一聲，就裝暈了過去。

這一聲把屋里屋外的人都嚇了一跳。

曹氏也沒想到一巴掌就將欣兒給打暈了，還在那接著罵，“你個賤種，叫你頂撞老人。”看欣兒倒在地上，還不忘上來再踹上兩腳。

鄭二郎一看小女兒被打倒在地上，急忙上來抱起，擔心的喊著，“欣兒啊，你這是怎么了，醒醒啊。”看著曹氏還要上來再踹上幾腳。直接大聲叫了起來，“娘，孩子已經被你打暈了，你還想咋樣啊！”

李氏一聽小女兒被打暈了，本就氣息不穩，更加上急火攻心，直接也暈了過去。

鄭玉、鄭琴嚇的大哭，忙扶住李氏躺下，叫著，“娘，你醒醒啊，娘啊！”

里長、鄭老三、鄭大郎、鄭三郎才進門就看到眼前是哭的哭，暈的暈，亂做了一團。

更見曹氏拉扯著鄭二郎的衣服，鄭二郎的懷里抱著已經暈過去的欣兒，臉上是青里帶著紅腫。里長直氣的喝止，“曹氏，你這是干啥呢。還不住手。”

曹氏本想鬧騰一把，將銀子弄到手就好，也沒想到會招來村老。見老爺子、大兒子、三兒子也跟著來了，更是覺得沒面子。這錢也沒要著，還鬧得鄰里都知道了，臉面也沒了。只氣得拿眼死瞪著鄭欣兒。

鄭林不知發生了什么，看娘和小妹都暈過去了，當時就不干了。上來就推曹氏，被鄭二郎拉了一把，這才跪在他爹的身邊哭了起來。

里長看著這一切，只得請人幫忙叫來了村醫。

村醫先給李氏看了一下，說是沒什么大事，只是急火攻心，掐會兒人中就能醒過來，再喝上二劑藥就好。

到給欣兒看時，村醫的眉皺得都能夾死蚊子了。因為欣兒悄悄服了藥的關系，心跳緩慢，面上透著青色，雖一時看不出是什么病，但一定很重。（這個時候的大夫，只要看不出來的病證，就認為一定是重證）

鄭二郎看著村醫的表情，眼淚就流了下來，也不敢開口問，就怕聽到什么不能接受的話。

“二郎啊，這孩子不太好，氣血二虧，心律不足，手足發冷，我看你還是上鄉里找個大夫給看看吧，我這也不能確定，但你要多準備點銀錢，這補氣血的藥可都不便宜。”這村醫的話剛落下。

鄭二郎一個不穩也跌倒在地上，起不來了。“這可咋辦啊！我的欣兒啊！”

曹氏也蒙了，怎么也沒想到一巴掌就把鄭欣兒給拍去了半條命，抬腳就要往外溜。

村里有眼尖的，看曹氏這是要開溜，忙開口提醒，“鄭老三家的，你這是回去取錢，給娃子看病啊。”

“就是，這把人打傷了，哪能不給孩子看呢！”

里長也抬頭看到了向外走的曹氏，這是打了人想不認開溜啊，這要是出了人命，傷人的再跑了，他這里長也干到頭了。

“鄭老三家的，你哪兒也別去，要是娃子真有個好歹，你可要吃官司的。”里長這句話直把曹氏嚇傻了，哭著躲在鄭老三身后。

可見曹氏就是個沒見過什么世面的農家老太太，其實想斗倒她一點也不難。

里長又對鄭老三說，“老三啊，去取銀子給娃子看病吧，別擔誤了。”

“家里可沒有銀子，銀子分家時都給老二家的拿走了。”不知什么時候鄭大郎的媳婦陳氏也擠了進來。

其實陳氏早就到了，一直躲在人群里看戲，原本是想看婆婆是不是能從老二家鬧回點銀子啥的，到時到他們分家時也可以多得點。

這會不能再躲著了，眼看銀子沒要到，還要從家里拿，她再也沉不住氣。

鄭三郎的媳婦王氏也從人群中擠出來，“是啊，家里可沒啥銀子了。”說完還拉了一下曹氏的袖子，給了她一個眼神。

曹氏見老大、老三家的都在，也硬氣了起來。

“我也沒咋地她，她有個啥也是她自己身體不好，成天病歪歪的，可別想往我身上賴。”

“就是啊！”鄭大郎也不想給鄭欣兒拿銀子看病，想著最好病死，省得浪費銀子。“本就是個病秧子，誰知因為個啥就又病了。”

鄭琴實在氣不過，站起身朝著曹氏就嚷，“要不是阿婆打了小妹，小妹咋能就暈了。”

“你嚷個啥，你也是個賠錢的玩意兒，有你這么跟老人講話的嗎？那是你阿婆，你瞪個啥？”鄭老三一看事情嚴重了，但怎么也要幫著曹氏，比起躺在那兒不受待見的孫女，他可是更看重老婆子多些的。

鄭二郎一直以來都以為他爹是個明理的，怎么也沒想到老爺子會講出這么一番話來，心里存著的一絲親情，徹底消失了，滿眼的失望。

鄭老三也看到了兒子眼中的失望，但他還有二個兒子，這個兒子本就不放在心上，就算不來往也沒個啥。

里長看不下去了，“老三啊，再怎么說那也是你孫女不是，她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這分了家，啥子也沒有，哪有錢看病啊，你就看著給出點吧，這把病看好了才是正事不是？更何況這曹氏的確打了欣兒，這臉上的傷還在呢！”

“給啥，他們不是已經分家了嗎？銀子也早就給完了，現在還要啥，沒有。”曹氏看老爺子心動了，馬上出聲攔著。

“對啊，他們都已經分出來了，不能再給了。”王氏忙幫腔。

“分了不還是一家人嗎？怎么也不能見死不救啊！”有些村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也幫著勸。

“什么一家人，分了咋能是一家人。”陳氏的這句，真是說到欣兒心坎里去了。對，最好別承認咱們是一家人，那她可真要謝謝陳氏嘍。

“爹娘對不起，再忍忍，等他們和我們斷了，我馬上醒來。”知道鄭二郎正在為自己擔心，可這也是沒法子中的辦法。真希望事情能快點解決。欣兒也怕鄭和等不急，而跑了回來，到時穿幫可就麻煩了。

里長看著也沒什么好法子，只得先讓鄭二郎去借牛車，拉著欣兒先去鄉上把病給看了，至于鄭老三給不給藥錢，等回來后再說吧。

鄭林從鄭二郎懷里將欣兒抱了過去，這事兒還沒辦呢，她可不能讓鄭二郎離開。欣兒只得冒險捏了劂林一下。

鄭林一個機靈，低頭看懷里的欣兒，欣兒猛眨了兩下眼睛，小聲說，“讓他們寫斷親書。”就又閉上眼裝暈。

鄭林呆了一下子，很快明白過來，小妹這是裝暈呢，是為了要和這些人斷親，但如果是他們家提的，這不孝的名聲可不好聽，怎么也要讓這些人先提才好。鄭林的想法正中欣兒心意。

“爹，阿公要是沒錢，那就先跟大伯、三叔借點吧，要不然就算是看了病，也沒錢抓藥啊！”聽著鄭林帶著哭腔的話，欣兒覺得她二哥要是在現代，可以拿金馬影帝了。

看來不用自己擔心，她只要安心裝暈就行了。這躺著不動也是很累的。

鄭二郎想了一下也是這么回事，就看向了他大哥和三弟。

鄭大郎直接將頭扭了過去。鄭三郎想了一下，這鄭欣兒這一病還不知是個啥樣子，老二家的錢又都交了束修，也拿不著啥好處了，以后借錢的地方多著呢，這可不行，得早做個了斷。

他可沒想到，自認為聰明的算計，卻是中了欣兒的圈套。

“爹啊，這欣兒的病可是個無底洞，咱家哪有那個錢給她填補啊！要不還是和二哥家斷了親，以后讓他們自己去想辦法吧。”鄭三郎將鄭老三拉到一邊，小聲勸著。

曹氏就在鄭老三身后，將他們爺倆的話聽了個清楚，想想也是，反正這李氏的錢已經花光了，也沒啥可拿捏的了，也幫著勸道，“是啊，老頭子啊，咱就是個普通農戶，可沒錢養個病秧子。”

鄭老三其實是不想少了個兒子的，怕村里人說閑話。但一想到那些個藥費，也狠了心。

“里長，你給做個證，今兒我跟老二家的斷了親，以后再無關系。”

“誒呦喂，這鄭老三可真不要個臉了，這為了不給孫女看病，連兒子孫子都不要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兒孫滿堂，少個一兩個的不打緊。”

村民是你一句他一句的挖苦話一套一套的。

鄭老三聽了也當沒聽見，反正今天親是要斷的，錢也是不會拿的。

可曹氏卻不干了，“有你們啥事，老二啊，你說你總不能為了個丫頭讓爹娘都喝西北風去吧。我們這日子也得過不是！”這話說得叫個理直氣壯。

可聽在鄭二郎的耳中，心中就似把刀在剜割，痛的連話都說不出來，“爹別傷心，女兒一定孝順您。”欣兒在心里默念著。真希望能抱著鄭二郎給他溫暖。

里長也是氣的不輕，“行，我寫。鄭三郎去拿紙筆來。”

“還是先給孩子看病吧！”王奶奶好心的提醒著。

“別啊，王奶奶，你這不是添亂嗎？”欣兒怕到手的斷親書飛了，也不好再裝下去了，輕嚶了一聲，睜開了眼。

鄭二郎一看欣兒醒了，高興的又把小女兒抱回懷里。醒是醒了，可也不能當沒事。“爹，痛！”欣兒有氣無力的哼著。

“爹的乖女兒，哪不舒服？”李氏在大姐的照顧下，也剛醒了過來，聽小女兒醒了，本還高興，又聽欣兒喊痛，顧不上身體的不適，也爬到欣兒身邊，抱著她哭。

“還是先寫斷親書，再看病吧，這丫頭也醒過來了，一時也沒啥大事，當誤不了。”鄭三郎撩下一句話，就出去找紙筆了。

也就二刻鐘，這斷親書也寫好了，鄭老三和曹氏、鄭大郎和陳氏、鄭三郎和王氏都按了手印。最后鄭二郎和李氏也上前按了手印。這個家總算是斷了個干干凈凈。

這一家子極品轉瞬走了個干凈，屋子里就剩下鄭二郎一家子了，村民們見也沒啥熱鬧可看，在里長的帶領下，也都散了。

鄭二郎起身要去借牛車，欣兒忙伸手拉住了他，“爹，我沒事了，剛剛我又見到老神仙了，他已經幫我看過了，說我沒事。”

還沒等鄭二郎問話，二姐鄭琴先搶著問，“什么神仙，小妹你不是病糊涂了吧？”

可鄭二郎和李氏卻是信的，也不去借車了，回來將欣兒抱在懷中問著，“真沒事了？沒有不舒服的地兒？”

“嗯，真沒事，哦，對了，二哥，你快進山上找大哥，他一定等急了。”鄭林這才發現大哥還沒回來，忙起身去找。

“爹，我今天買了好些個東西，怕被阿婆拿走，所以讓大哥先帶了東西進山里去躲著了，爹，你別生欣兒氣，好不好？”欣兒猛用頭在她爹懷里蹭著撒嬌。

“你個壞心眼的，以后可不能這樣了。”鄭二郎還沒說話呢，李氏卻訓起了欣兒。

欣兒知道李氏這是怕鄭二郎心里生氣，先開口教訓她，這樣鄭二郎也就不好說什么了，其實李氏還真是想多了，就今天鄭老三和曹氏做的這些個，就足以讓鄭二郎傷透了心。

鄭二郎也沒說什么，只是用手輕輕摸著欣兒的頭，她爹的手還是一樣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