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中國的客機上，紀陌白望著身旁熟睡的女子輕笑。

在上飛機前，陸言歡吃了安定片，縱使她去了那么多國家，走過了那么多的城市，這陋習還是無法改變。

她說，以前有一個人說她暈機的樣子很丑，所以習慣了要吃安定片。

紀陌白看著窗外的懶懶的白云，想起第一次見到陸言歡的情景，那時的心情是世間任何一個詞匯都無法形容的美好。

春末的菩提樹下大街，偽菩提開了滿樹的小白花，空氣里飄灑著茉莉似的清新花香，那天，紀陌白遇見了讓他一輩子愛而不得的女子，她說她喚作言歡。

略帶沙啞的聲音和她蒼涼的背影，紀陌白仿佛看見了拉斐爾筆下的天使。

他從未有想過，作為紀家二少的自己，有一天，會跟在一個將他視為無物的女子身后，走完了一整條柏林大街。

她轉頭問他：“你叫什么？”

他說：“紀陌白。”

那一刻，他看見她停下了如風的腳步，淺笑中帶著落寞的望著他說：“紀嗎？是哪個紀？”

“風煙紀南城，塵土荊門路的紀。”他說。

她涼薄的笑笑，似有認真的對他伸出蒼白的手臂，攬住他的腰在他耳畔輕吐出幾子：“你養我好嗎？我不想一個人流浪。”

紀陌白說不出心里的感覺，那是一種略微帶著燒灼和澀澀的味道。

他和她坐在路邊店鋪的藤椅上，欣賞著啤酒泡沫的顏色，陸言歡喜歡清啤酒，她說因為這種啤酒是德國啤酒中最苦澀的一種，流浪的人都得學會習慣苦澀。

他突然想起了《小王子》里的小狐貍，對小王子說：“你能馴養我嗎？”而這只小狐貍，恰如坐在她對面，笑得云淡風輕的姣好女子。

回憶至此，紀陌白修長的手指覆上女子的面龐，眸中的溫柔是他在別人面前沒有的。也只有這個時候的陸言歡，才會露出女子該有的贏弱，像一只無家可歸的可憐小狗。

“唔——柏，柏。”女子口中吐出的夢囈，讓紀陌白溫情的眼眸倏忽間冷卻，猶如萬把利劍戳向熟睡的女子。

這些年，陸言歡每每熟睡之時總會模模糊糊的念出這個字，起初他并不在意，直到有一天，她睡在他懷里抽噎的默念這個“柏”字，他便恍然明白，這字里面絕對有著陸言歡不可訴說的秘密。

“叮——咚——”飛機上的提示音響起，紀陌白輕輕搖醒陸言歡，在她耳畔說道：“歡歡，看，回家了。”

沒有意想之中的喜悅，陸言歡只是淡淡的輕“嗯”一聲，便靠在他的肩頭閉上眼假寐。

“紀陌白，他們都說你薄情寡義。”女子的氣息吐在他的耳邊，癢癢的。

“哦，是嗎？”紀陌白不以為意。

“紀陌白，我們其實都是落魄的貴族。”